第四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2/3页)
要找的那个药瓶,只好用牙咬开塞子,药囊里装着的白色药粉撒了一地,自己脸上都蒙上不少,呛得我一阵咳嗽。
徐平见我被蛇包围,急得脸都青了,也不顾自己脚边那些细蛇,短刀脱手飞出来,先将那条堪堪要爬上我脚面的蛇钉死在地上,短刀切豆腐般入地三寸,将那蛇的脑袋都切了下来,污血四溅,我被吓到了,两脚猛地缩回,身子后仰,半个身子倒在帐篷壁上。
“小玥姑娘!”徐平大叫,韩云也冲了过来,我怕他们两个情急之下再飞刀子什么,仰面朝天地举着两手摇晃:“没事没事,我没事。”
我一边说话一边艰难地爬起来,帐篷里很安静,徐平与韩云已经不再看我了,只呆呆地看着那些突然间僵硬在地面上的细蛇,满脸不可思议。
我拿出小帕子抹脸,还要解释:“我用了治蛇的药粉,没事了,它们至少有一炷香不会再动,韩大哥,你找样结实点的器具将它们捉起来吧。”
韩云看看我,动了动嘴,又看看地上的蛇,终于憋出几个字来:“什么器具……”一句话没说完,脸上就像喝醉酒似的红了。
徐平表情怪异地看着他,问了句:“你脸红什么?”
韩云没再说话,腿一弯就坐到了地上。
徐平愣了,伸手要去拉他,我紧张地叫了一声:“别碰,他被蛇咬了,快把我解开。”
徐平回神,立刻挑断了我手上的绳子,我站起奔过去仔细查看,韩云被咬在小腿处,那蛇毒性剧烈,划开裤管小腿上已肿起一片黑色。我从袋里找出药丸让韩云吞了,再就着桌上的灯烛将短刀刀刀刃烤过,叫了声徐平按住他,利落下刀在肿起处划了个十字,四指挤出黑血直到鲜红血液流出来为止,再撒上药粉,最后用布条将伤处牢牢包扎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期间徐平要将那些蛇尽数斩杀,我百忙中出声阻止:“不要杀,收起来,我要制药用。”
徐平点头,走出去找来一只空皮囊将那些僵硬的细蛇通通放了进去,皮囊口死死扎紧。
我对韩云道:“好了,你暂时躺下吧,千万别再动弹了,得等药起作用。”
韩云一直清醒着,这时挣扎着说了句:“不行,这里是将军帐……”
徐平也开口:“我扶你出去。”说完就要伸手来扶他。
我“啪”地将徐平的手打开去:“将军帐怎么了?他刚中毒,还让他露天睡着去?这儿有我刚才撒的药粉,蛇进不来,就让他在这儿躺着。”
正说着,有人气喘吁吁地奔进来,一进帐就尖叫了一声:“韩大哥怎么了?”正是之前将我像牵狗一样牵着的凤哥。
我眨眨眼,答他:“他中了蛇毒,不过已经被我医好了,其他人呢?还有人被咬吗?”
凤哥已经傻了,看着我只呆呆地点了两下头,我立刻紧张了:“将军呢?将军没被咬吧?”
凤哥又摇摇头,我拉了一把徐平:“让他留在这儿照顾他吧,我们快去,这蛇毒厉害,迟了治不好,人命要紧。”
徐平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像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个人那样,然后点头,应了句:“对,人命要紧,凤哥儿,麻烦你在这儿看顾一下韩云,别出帐篷,小心有蛇,我带她去找将军。”说完拉着我就走。
凤哥大急:“是监军被咬了,将军让我过来叫你们不得擅离的,徐大哥,你别走!”
徐平脚步快,见我跟不上,索性背起我就跑,这时已跑出老远去了,就听凤哥的声音弱弱地飘散在风里,哪儿还听得到。
徐平背着我健步如飞,不多时便进了树林,林中灯火通明,兵士们都已经醒了,监军帐在一小片空地上,被围得严严实实,我们还未靠近,就听头顶一声鹰叫,一只巨大的老鹰如同一片乌云,笔直向我所在处俯冲下来,快到面前猛然收爪落在一块光滑大石上,然后低头猛啄。
我已认出这就是师父的送信鹰儿,再仔细去看,原来它爪上还抓着条黑蛇,被它利喙一啄,顿时脑袋开花,死状奇惨。
大鹰声势惊人,众人免不了将目光投向它,它却偏过头来,颇有些自得地瞥了我一眼,神情倨傲,像是在等我欢呼鼓掌。
我就擦汗了,回瞪了它一眼,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牢牢跟着师父以防万一,居然跑来这儿独自逞英雄。
3
监军帐极大,白面红顶,与坡顶上那顶简单到简陋的将军帐全不可同日而语,里头灯火通明,帐内众人走动的身影都清晰地映了出来,就像是一盏巨大的薄皮灯笼,师父的亲兵整齐地守在监军帐外,看到徐平全都面露惊诧,看到我就更是愣了,还不等有人开口,帐里突有人擦着汗匆匆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张单子来,着急地:“快派人照单子上的样子去找重楼,这附近应该有很多,这味药是克蛇毒的,要快!”
我听得清楚,再顾不上周遭人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大声道:“不能用重楼!”
“你是谁?”那人愣住。
帐内人影一动,又有人掀门出来,白衣飘飘,正是季先生。
“你来了。”季先生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看着我,简单说了句。
我点头,两句话的时间已经奔到他面前,又对之前那人重复了一遍:“不能用重楼。”
那军医摸样的人恼了,怒道:“哪里来的野小子!”
季先生对我颌首,又对立在一旁的男人道:“陈庆,你带一小队人与军医一同去找。”说完才将脸转向那军医:“既然急用,休得再耽误,去吧。”
陈庆也是师父带在身边那十八人中的一个,瘦削精干,双目在夜间仍炯然有神,这时干脆应了,立刻点人带着那军医离开,帐前还有数十军士,全都身着锦衣,与师父手下那些仅着布衣的亲兵大相庭径,看到这一幕纷纷走过来,当先一个盯着我打量,开口也不称季先生,只对着他质问。
“此人是何来历?”
正喧哗的时候,一挺拔身影从帐内走出,立定,目光落下,一切声音忽然静了,只留夜风与灯火燃烧的噼啪声。
夜色浓郁,那银甲将军神一样立在火光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是师父,在一片静默中开口:“是我徒儿,让他进来。”
我跟在师父身后进了监军帐,帐内铺着长毛地毯,踩在脚下软绵绵的,数个军医围在一张睡榻便交头接耳,听到脚步声一同回过头来,同声道:“徐将军。”
“小玥,你过来,看一下王监军的伤势。”
我一直跟在师父身后,闻声立刻走上去,那几个军医自动让开,我看到榻上的老人,不觉一愣。
我虽不熟悉军队,但半日来的所见所闻,看到的全是随时都可上阵杀敌的战士,就连那些火头军都不例外,唯有躺在榻上的这位,下巴上的肉可以叠到胸上,肚腩肥圆,几欲撑破一身绸缎,顶冠上都镶嵌了一块巨大的玉石,灯光下翠绿欲滴,一看就知是个平素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官贵,哪像是在军营里出现的人物?
王监军面色赤红,呼吸艰涩,与韩云之前中毒的反应完全一样,我一愣之后立刻意识到面前是个病人,身子自觉地迅速行动,低头检视他的伤口,一只手伸进怀里,开始找药。
我随身带着的药物并不多,之前给韩云所用的是我与太师父花费极大功夫所配置的千叶丸,可解寻常百毒,但炼制极繁,要配齐材料更是千难万难,太师父与我数年来不过制成五丸,刚才情急给韩云服了一颗,现在手指摸到药瓶就有些舍不得了,再按了按那监军大人的脉,只觉皮下油脂肥厚,血液流动迟缓,一时半会儿毒也走不到心脏,心里就有了底,转头对那些军医道。
“快去准备七叶一支莲、三角草、徐长卿、七叶一枝花,鬼针草和东风菜备用,有鲜品更好,磨粉备用。”
那些军医面面相觑,我手指还按在王监军的脉上,见他们不动,声音就情不自禁大了点:“你们还等什么?对了,徐平,药箱,我要我的药箱,那里面还有些白花蛇舌草,缺不得。”
军医们比我更急,居中一个就叫了出来:“白花蛇舌草?监军面红耳赤,这是中了热毒,怎能用这些药物?”
“这怎是热毒?那些黑蛇是至寒的毒物,你们认不出来吗?”
军医皆惊,接着便怒了,居中那人更是立目:“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乃当朝太医之子,我说这是热毒便是热毒,症状如此明显,你怎敢说这是寒毒!”
我转头去看师父,师父一直沉默地立在一旁,一手按在身侧的剑上,身形沉静如山,此时与我目光相接,突然开口道。
“徐平。”
徐平就在帐外,刚才我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必定是听得清楚,这时再听到这一声,立刻就大声应了。
“徐平得令。”接着就有急促渐远的脚步声,想也是跑去拿我的药箱了。
那位太医之子将脸转向师父,半晌才说了句:“将军,王监军可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若是有什么差池,我免不了要据实禀报给皇上。”
将军并未回答,目光仍旧落在我身上,只微微点了点头。
帐内安静下来,我定下心先将那监军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将污血挤出,又用金针阻止毒血蔓延,那些草药原是行医常备的东西,军医们很快将东西备齐,徐平则飞一般地将我落在车上的药箱捧到我的面前。
药物齐备,我将它们磨粉调匀,一半内服一半敷在伤口上,期间不时翻起监军的眼皮看一眼,见他眼睑内血红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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