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常见青溪水(4) (第3/3页)
生不由诗性昂然,仰头吟道:“牛首开天阙,龙冈抱帝宫。六朝春草里,万井落花中。访旧乌衣少,听歌玉树空。如何亡国恨,尽在大江东?”
“好诗!”老者赞道,
“好个‘如何亡国恨,尽在大江东’!”嬛伶等懂诗词的也都点头称好。
书生笑了笑,道:“老兄先不必夸我,我诗里道‘听歌玉树空’,可眼前却是有好曲子听的。”嬛伶笑道:“两位先生又取笑了。先生们又是说典故,又是吟诗的,我们要是不唱两曲助兴,可就失礼了。”于是问道,
“两位想听什么?”老者道:“诗中说国恨,曲里听风情,看你们模样,还是唱风月戏的好。”书生道:“不错,你正好点评。”老者道:“我近日正要研习王实甫的《西厢记》,不知道能不能唱上一曲?”众女伶笑道:“这个自然不成问题!”于是推了娉伶上前,姜伶捡起一根松枝敲打山石按拍,娉伶一抬手,朱唇轻启,唱的是《听琴》里的【天净沙】【调笑令】等四曲,在旁为她搭演红娘。
曲音落尽,书生笑道:“妙!妙!这一段情深意浓,实在有味。”娉伶道:“还请先生点评。”书生道:“不敢。在下只是喜欢王实甫这写词作章的妙处。你们看这四支曲子行文,那崔莺莺听了张生的琴声,心中早已动情,可当着红娘的面又不好显露,故意问是什么声音。红娘让她自己猜,她便佯作猜来,先是从自己身畔猜起,疑是宝髻、环佩;随后又仰头四望,以为佛院铁马,梵宫钟声,绕来绕去,只是往别处猜。由此可见崔莺莺的女儿情态,只是一桩恋爱却心中自有章法,故作摇曳。”女伶听了,恍然大悟,嬛伶上前拜道:“先生果然是行家,一席话虽是简短,却把崔莺莺的无限情丝说了出来。”说着转向娉伶道,
“你回去可要好好琢磨了,唱曲容易,可要把这么复杂多情的心意演出来,可是难呢!”娉伶笑着忙答应了。
嫏伶因上前道:“听了两位先生的教诲,感触颇深,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两位先生的大名。若是先生们不弃,往后丁当常常拜访讨教。”妖伶插道:“不错不错!我们在杭州有李渔先生,在这里有两位先生呢!”那老者道:“怎么?姑娘们认识李谪凡?”妖伶道:“对啊!我们和李先生可好了!在杭州,都是李先生给我们说戏讲戏的。”两位先生相识一笑:“由此看来,天下人与事,皆是缘分啊!”女伶们又问两位姓名,老者道:“在下金若采,这位是屈翁山。”嫱伶惊道:“可是金圣叹、屈大均两位前辈?”两人点头一笑,金圣叹道:“姑娘们也知道我们?”嬛伶喜道:“我们常年游走江湖,怎能不知两位大名呢?”金屈二位拱手称谦,众女伶都欢喜着又拜了拜。
正在此时,嫱伶却道:“咦?嬗伶呢?我说这个时候怎么听不见她的声音?”众人互相看看:“还真是不在,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不会被狼叼了去吧?”嫏伶道:“大白天怎么会有狼呢?八成是贪玩,跑别处去了。”嫱伶道:“我记得拐进岔路前她还在,可能是那时到别处去了。已经过午了,你们先歇歇,我去找她。要是我们不回来,你们径自下山回去,日落前我定然把她带回来。”嬛伶嘱咐一声小心,任由嫱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