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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青黛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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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青黛 第78节 (第3/3页)

有一番作为。”

    李诲想法得到师傅佐证,喜不自胜,点头:“徒儿一定牢牢记在心上。”说完,喜滋滋将团扇珍重地再次插回到腰上,接着,又自襟中掏出一张稿纸,展开叫裴萧元再看。

    “今夜陛下不是说人人都要作诗上交吗?我也做了一首。师傅你瞧可以吗?”

    裴萧元再看,见是一首宫体诗,写道:

    “苍山翠微丹楼耀,宝髻明光动紫霄。

    九重天风青女降,玉祚弥昌日月昭。”

    “怎样?师傅你会不会觉得我奉承太过了?”

    见裴萧元低头看自己的诗,半晌不语,李诲起初的兴奋之情慢慢有所降温,搔了搔耳,略感忐忑地道。

    裴萧元醒神。

    他方才走神,实是因李诲的诗,又想起了今晚夜宴中她的样子。

    从知她是公主的第一天起,他便知她身份贵重异常,非他能够企及。

    但,也是直到昨天,在亲眼目睹她以公主的仪仗,盛装现于万众中央,他方真正体会到,何谓近在眼前,却是远不可及,高不可攀。

    撞上李诲带着几分羞惭的自省目光,裴萧元收回思绪,将诗稿递还给徒弟,微笑道:“没有。你写得不错。她……”

    他一顿,改了称谓,“公主确实犹如神女下界,当得起任何赞颂。”

    李诲闻言松了口气,再次欢喜起来,附和着用力点头:“就是就是。这便罢了,她今夜拒长安令祥瑞说的那一番话,更是说进我的心里去了!倘我圣朝自内向外,从上到下,那些终日持着象板玉笏的大臣堂官,都能秉抱如此念想,则我圣朝何愁不能昌祚闿扬!我读书算不得多,但通读诸多旧史,最大感触,便是一国一朝,都是朝堂里头自己先坏,整个天下才跟着彻底坏了的。而朝堂之所以自坏,往往又起自最上。譬如我前些天读的梁史,梁朝号称衣冠万乘,侯景以区区数千人渡江,竟能致其一朝瓦解!此为远,拿近的说,景升末年那一场变乱,思之,归根结底,不也是因老圣人声色犬马闭目塞听,致奸佞掌权,小人起舞,叫如裴公那样的贤达能臣无用武之地,只能纷纷离朝,最后酿下惨变——”

    裴萧元伸手,将李诲的嘴一把捂住。

    “当心入旁人耳!”他看了下左右,低声吩咐。

    李诲方才是有所感悟,加上平日这种话也不能在别人跟前说,心里憋久了,到了师傅面前,总觉他和旁人不同,一时忘情,便讲了一番。此刻被捂住嘴,动弹不得,气也透不出来,只剩两只眼骨碌碌地转动着。

    “徒儿明白。”等嘴巴重获呼吸,他忙解释,“方才徒儿只是想说,公主姑姑不止貌若天仙,更是见识不凡,叫我极是钦佩!”

    不知为何,因了徒弟的这一句话,裴萧元心下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他暗暗与有荣焉,然而,当中又掺杂了几分淡淡的酸涩和失落之感,便如一件原只属自己私藏的玲珑珍物,忽然一个眨眼,发现不再属于他了。非但如此,连此前曾经拥有过的种种回忆,此刻想起,也迷离得不像是真,仿若只剩成一个泡影幻梦。

    他不愿再久溺当中不能自拔,便转了话题,说几句明日出发狩猎的事,忽然又想到她此前曾拜自己托管的郭家少年。经他这些时日的观察,觉那少年性情稳重,质朴又不失机警,入卫后每日都在刻苦习艺,进步飞速,和李诲年岁也是相仿,作伴颇为合适,便提了一句,说给他安排一名陪骑,接下来狩猎跟随左右,既作陪伴,也是保护。

    李诲从前被寡母薛娘子管教得极是严格,自小到大,并没有什么玩得来的人,高兴应下。

    裴萧元随即结束师徒叙话,送他回往住处瀛洲宫休息,送到路口,临分开,见他又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问是否还有事。

    “也不叫有事……”

    李诲迟疑了下,飞快瞧一眼周围:“师傅,今夜就那么多家的郎子争向圣人求亲,最后圣人还那样问话,连宇文世子都出来了,为何师傅你……”

    他一顿。

    “师傅,你跟我公主姑姑,以前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今夜他看得清清楚楚,圣人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当时宴殿里偷偷拿眼瞟师傅的,可不止自己一个。结果出来的竟不是他,实在叫李诲大失所望,更是想不明白。

    裴萧元没想到这徒弟临走了还来这么一句话,定了一下,随即解释:“诲儿你误会了。师傅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比旁人提早知道她身份,为保护公主,才与公主走得近了些,如此而已。”

    李诲面露极大失望之色,想了想,有点不甘心,觑着他的脸色,壮着胆子小声又道:“今晚出来四个人了!我原本想着,要是姑姑能再做我师娘,那该多好……”

    裴萧元和徒弟相对立在通往瀛洲宫的道口,正凝噎无语,忽然此时,附近起了一阵动静,妇人高高低低的说话和杂笑声夹着行动里的环佩玎珰声,随了夜风隐隐飘来。他循声转面,隐隐望见清荣宫旁曳月楼的前方出来了一群妇人,应是太子妃长公主等人去她那里访会,刚出来了。

    他不欲被她瞧见自己,立刻道:“你进吧。”

    “还有,这种话日后谁面前都不能再说。”

    他打发李诲进去,又神色严肃地叮咛了一句。

    李诲闷闷应了声是,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去了。裴萧元待徒弟进了宫门,悄然绕开曳月楼,从旁折了段路,离开。

    韩克让言出必行,为了叫他看好的爱将在明日开始的狩猎里大放异彩为本卫争光,特意亲自出面打点一番,结果便是裴萧元走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可以插手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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