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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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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肆 (第3/3页)

号叫老三口的青铜大盗一间囚室,至少有个伴聊聊青铜重器方面的话题,免得将青铜重器方面的学问彻底荒废了。沙海后来查过,对方用的是楚学院六楼马跃之马教授办公室的电话。再查马跃之的情况,得知对方是楚学研究的大学者,他觉得这事有趣,同时也没有什么不妥,加上自己对青铜重器也有一定爱好,就照着办了。

    对于第一个问题,沙海也很清楚,郝文章在出狱的头一天,故意打碎青铜工艺品车间的仪器显示屏,真正的原因是他与老三口同居一间囚室几年,可能有了外人不知道的秘密而不愿意离开。

    沙海的直率回答,让曾本之一时间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白色轿车到了省政府大院,沙海下车后,司机继续开车将曾本之送回家。

    曾本之一进家门,就用座机给安静打电话,响了一阵无人接听,他又拨打曾小安的手机。曾小安听到他的声音后,小小地吃了一惊。待曾本之说自己是搭熟人的便车回家后,曾小安一连叫了三声好,还说自己和妈妈索性就在圆缘招待所吃午饭。曾小安要曾本之自己动手煮些速冻饺子对付一餐,晚餐时再做好吃的犒劳他。放下电话后,曾本之去厨房看了看后,没有煮饺子,而是用两只鸡蛋蒸了一碗鸡蛋羹,再用葛根粉冲了一碗糊糊喝了下去。

    葛根粉是随州博物馆的人送给他的。

    不久前,随州博物馆的一大帮人来家里坐了半天。正好曾本之有些上火,嘴唇上长出几个泡泡,领头的副馆长便不厌其烦地介绍,这葛根粉是随州当地大洪山出产的,从小到大,只要觉得身体内上火了,就用少许凉水化几勺葛根粉,再用开水冲成糊糊,如果夜里放在外面让露水露一夜,清火的效果更好,基本上只要一碗就能解决问题。曾本之当然明白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两年,曾本之不时听到风声,随州那边有人在悄悄地仿制曾侯乙尊盘。曾侯乙大墓本归随州博物馆管辖,当年曾侯乙大墓的出土文物被尽数运到省博物馆后,作为出土地的随州各界一直心存不满。当年仿制曾侯乙编钟,他们没能插上手,作为随州人,挑难度最大的曾侯乙尊盘进行仿制,如此思路实属正常。绕了几次圈子之后,他们才如实说了仿制曾侯乙尊盘的经过。忙了几年,用曾本之设想的失蜡法试验了几回,结果不尽如人意,特别是那些透空蟠虺纹饰,其惨不忍睹之状,比倒掉不要的废铜渣还要难看。曾本之将那些记录失败惨状的照片一一看过,心中滋味,复杂得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曾本之没有安慰那些人,也没有鼓励那些人。那些安慰和鼓励的话,都是郑雄说出来的。

    郑雄当时也在座,他说随州博物馆各位精神可嘉,先前仿制曾侯乙编钟,花费了几百万人民币。那可是一九八〇年代的钱,时至今日,真想复制曾侯乙尊盘,没有三千万元做相关费用,根本就动不了手。

    “三千万元?!”这个数字的再次出现,是老省长亲自打电话,要他牵头办青铜重器学会时提起的。后来,郑雄从老省长那里接下青铜重器学会会长之职时,其账户里马上得到了三千万元款项。

    “这三千万元经费,是要郑雄确保曾侯乙尊盘复制成功吗?”

    一想到这些,曾本之的脑子就变成了那碗用葛根粉调成的糊糊。

    曾本之在书房里对着曾侯乙尊盘照片坐了好一阵,他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没有想过什么。

    有一阵儿,曾本之的神智像是处在入定状态。

    时间不长,他突然清醒过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方的手机彩铃是一首歌:“素坯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曾本之一下子喜欢上这两句歌词。

    可惜接下来手机里响起万乙的声音:“曾老师,我是万乙!”

    曾本之只好说:“现在是一点三十分,三点三十分,我在东湖边的老鼠尾等你!”

    受宠若惊的万乙只顾在电话里连连答应。

    曾本之又说:“你知道老鼠尾在哪里吗?”

    万乙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表示:“我家在汉口,对武昌不太熟!”

    曾本之说:“从楚学院六楼任何一个窗口看东湖,有一块狭长的绿地,像一只楚简伸入湖心,那就是老鼠尾!”

    挂断手机之后,曾本之便出门往东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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