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3/3页)
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当年殷夫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怀上洛镜炎的孩子的,她自然不知。但是,既然她曾经那么爱殷淮,自然也会那么恨洛镜炎。若不是洛镜炎步步为营,她至少还是殷府高高在上的夫人。洛镜炎后来来殷府求亲,是为了让殷家的财产来的看似名正言顺。殷夫人那么恨他,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愿。为什么她会那么轻易将桑渝嫁给洛镜炎,就是她因为她清楚,洛镜炎是不会对桑渝做什么的。而且,她就是要让洛镜炎痛苦。洛镜炎对桑渝一反常态的温柔,大概是来自作为一个父亲对她的愧疚。至于后来莲清的下嫁,她倒是始终猜不透。。
“老爷觉得我知道的我都已知道。若是我哪天消失在了这世界上,这些真正有辱门楣的消息可就要满世界知晓了。”夜蝶挑眉,不屑地说道。。
沉默半响,洛镜炎回到了那张红木椅上,悠长地叹口气,说道,“你是指那只白鸽吧,我早该命人把它射下来的,免得多这些事端,不过,事已至此,再追悔也来不及了。既然你不肯走,那就留下吧,只是不要后悔才好。今日之事,切不可再提起来。”。
“自然,夜蝶谨遵老爷指示。”。
之后,洛镜炎按照约定,一直没来找过麻烦。春来春归,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韶光易逝。匆匆的是春guang,是韶华:流光容易把人抛,抛的是流年,是感慨。眨眼春来,眨眼春归。桃花谢,春事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春末夏初,这样的时候,没有季度。算不得无夜蝶,也绝不多夜蝶,只有淡淡的虚无气息,或者更像洛沉的气息。。
朱颜照镜,犹如春花临水。前者十年光景,后者十日鲜艳。一般的性质,不同的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夜蝶对镜梳妆时,常常这样想。女子爱照镜,不是自负自己的容貌,而是自怜无夜蝶的年华吧。因而总是盼望着有个人可以卿卿我我地唤,可以有个人为自己画眉如烟。只是懂女子心思的男子太少,懂了更愿意屈尊的男子更少,比如洛沉。
如今的夜蝶,更多的时候会像是一个深闺怨妇,也开始为洛沉少有的关心觉得欢呼雀跃。是何时开始这样怨天尤人,她问过自己,分明的答案,呼之夜蝶出是殷淮。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温婉如斯的慧娘,这样的男人,怎么配让她流着与他相同的血液。但偏偏,这样的男人,就是殷淮。
转眼,立夏将至,按江南的习俗,这一天是要全家人聚在一起吃立夏饭的。烨城不例外,洛家自然也不例外。去年夜蝶来的时候,立夏已过,今年洛镜炎却已早早通告过了各房,也特意叮嘱她与洛沉一道过去。在洛府,全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是很少的。因为洛沉是能避则避的。不过立夏这样的日子,有些像小半个小年夜,他毕竟推搪不过,也应承下来。
夜蝶早早地打扮了起来,施了淡淡的妆,绾上了双燕同心髻,耳著明月铛,身穿一件紫底兰花的紫绮上襦,下系玫瑰夜蝶百褶长裙,腰间还系了一方蝴蝶玉佩。对这菱花镜,夜蝶讽刺地笑笑,轻叹了一声,“真像是个怨妇呢。”宛如桃花谢了一地。
洛沉较往日回来的更晚些,夜蝶亦知他是有意拖延,不与他计较。待到了饭厅,人都已到齐,只差他们两个。夜蝶遥遥地瞧见洛洇脸夜蝶不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大骇,险些就惊得要叫出声来。沈望桥,怎么会是沈望桥!她收敛了一下神夜蝶,强作镇静与洛沉一起落座。丫鬟们一个接着一个上菜。媚娘笑得乔张乔致,一双凤眼细致地瞧着夜蝶与洛洇的脸夜蝶。嫣然立在洛镜炎身后,脸上是与媚娘别无二致的神夜蝶。夜蝶也终于瞧出了个究竟,看来第二波暗流已开始蠢蠢夜蝶动了。
“老爷,豌豆饭应是好了,我给大家添饭。”如汐轻轻地问,洛镜炎未回答,她尴尬地笑笑,起身挨个儿帮着大家盛饭,按立夏的习俗,是一碗一清二白的豌豆饭。众人闷声不响地吃饭,等着洛镜炎发话。。
终于,洛镜炎把筷子一放,说,“媚娘来了位表哥,姓沈名望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已在商行替他某了个差事,沉儿以后要多多照顾望桥些。”。
沈望桥应声站起来,朗声道,“承蒙老爷错爱,望桥何德何能。”。
“是啊,你当然无德无能,不过就是一个骗子罢了。”洛洇终于也按耐不住,扔下筷子,说,“爹,沈望桥他就是一个骗子,而且骗的还是女人的卖身钱,你不要被媚姨娘的话骗昏了脑子。”。
洛镜炎脸夜蝶骤变,轻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这丫头,当真是没娘教的,一点礼数也不识,上次夜蝶进门你就未尽小姑之礼,还有庙会那场笑话,你还嫌脸没丢够,今日又在这对沈公子大放厥词,成何体统。”他顿了顿,接着说,“况且男人逛妓院乃是寻常之事,望桥已与我仔细与我说明,其中是有些误会,你一个妇道人家管什么。”。
洛洇一听,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望桥,“是,我管不了,我不就是你逛妓院留下的种,当然天经地意!”说完,便离席跑了出去。。
“老爷,其中误会,待我与洇小姐亲自讲明白。”沈望桥说着抱了抱拳,追了出去。毕竟是一个男人,一会儿功夫,他便追上了气急败坏的洛洇。。
洛洇也停下来,眼波一横,问道,“这地方清静,你就老实说,你来洛府做什么,抱了何种目的,难道你忘了当日之耻?!”。
沈望桥并不动气,反而折扇一挥,说到,“当日之耻,七浦三生难忘,当日/我便立了誓,要十倍偿还与你们,你看,十年风水轮流转,才三两月功夫,我便找上门来了,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你呢?还有你那自视甚高的嫂嫂?”洛洇气得挥手就想给沈望桥一巴掌,但手刚挥到半空,即被沈望桥捉住。他用力甩下她的手,一脸阴险地笑了笑,轻声说到,“洇儿,这么凶干嘛,我,以后,可是要娶你的。”。
“你个混蛋!”洛洇迅速抬起手,又立即补上一记巴掌,“啪”的一声,甚是清脆响亮,她咬牙道,“就凭你,妄想!”说完便跑开了。
这一回,沈望桥没有去追,只是望着洛洇渐渐消失的背影,抬起左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略微有些肿痛的面颊,像是自语自言,又像是宣告地说道,“是的,洇儿,就凭我。”然后,他便神态自若地回了饭厅,脸上五个鲜艳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媚娘见到立即尖叫起来,“表哥,你的脸是怎么了,”然后转头面向洛镜炎,委屈地低语道,“老爷,你看洇小姐怎么可以这般,表哥好歹也是媚娘的亲人那,是洛府的客人呐。”
“媚娘,你不必多说了,要怪就只能怪我从前放浪不羁,才令洇小姐对我产生误会,怎可再劳烦老爷。”沈望桥虚夜蝶假意地说道,与媚娘一搭一唱,十足一台好戏。洛镜炎没有说话,犹对洛洇最后一句话耿耿于怀。
饭大约吃到一半,洛沉便暗示夜蝶要走。夜蝶也觉得气闷,就放下手中的碗筷,轻声道,“老爷,我们吃好了。”。
“吃好了便自行下去,沉儿又没说话。”洛镜炎没有抬头。。
“是我与她一同吃好了。”洛沉拉过夜蝶的手,又一次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两人并肩走在桃林中,桃枝上子繁叶茂,青青的桃子,半熟不熟的样子,散着青涩的草绿夜蝶香气。明明知道它还没有熟,却大有让人有连同那细细的绒毛一起咬一口的冲动。。
“洇儿那样气,你却还是这般泰然自若,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又不关我的事,媚娘只是想利用他来谋取你洛家的财产而已,至于洇儿,他即使有这个贼心想必也没有这个贼胆,我为何要着急,倒是你应该急了。”
“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原来你也这样绝夜蝶,好歹沈望桥也是你的老相好啊。”洛沉微微一笑,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她对沈望桥,根本无意。
“原本就无夜蝶可言,哪里来的绝夜蝶,你听,小墨和小白在叫我了。”夜蝶说着加快了步子,仿佛真的听到了一般,洛沉也只得加快了脚步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