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3/3页)
前世生父当真发掘自己便是我无疑?是识香时露出的破绽么?
十几岁的我,纵然天才,却还不曾有自己现在的能力才对。紫同楚离也不知现在何处,以紫的能耐,纵然不能逃出,也该无甚大碍。楚离,倒是他,罢了,今时今日,于他还有什么可以记挂?
正思索间,吱嘎一声,一绝色妇人推门而入。
如诗如画是她。明明是脉脉含情一双眼,却不带一丝妖媚世俗气;雪貂绒衣裹住姣好身形,却独露隐约锁骨勾人心魄;端庄高贵这样小气的词汇在她身上全都黯然失色,就好比萤虫光彩于那日月辉煌般相形见绌。如诗如画是她,拥有这样面庞的女子,这世间,怕是仅此一人。
花寒的心在震动。猛一刹那,她差点就要喊出那个多少年来缄封心底的温暖称谓,却在张嘴的瞬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簪儿。”是母亲呼唤孩子的声音,沧桑在脸,伤怀在眼,丝毫作假不得,而万千感受同那万千言语在这时间都不及这一声叫唤,“簪儿,你终于回来了。”
她不禁落泪。“你认错人了,我叫花寒。我,已经死了。”字字句句出自己口却犹如刀割,将两个人的心都要片片刮去。
那妇人眼眶内早已噙满泪水:“簪儿你不认我也是应该。”她痛楚地叹一口气,徐徐又道,“那一年,你不过十三岁……”花寒愣愣站立,听她娓娓道来。
“十三岁就将你父亲那一套学得通透。不光如此,还时时显露异能……”她仿佛在回忆一桩不久之前才刚发生的趣闻异事,说到我往事的时候面上竟微微有了笑容,又见花寒注视不语,便拉起她双手,再次感叹,“样子虽然变了,可那手心的感觉,还有你那不服输的眼神,我这个做妈妈的,十三年的朝夕相对,又怎么可能忘掉?”
她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做她的花寒。她内心里决然不能原谅眼前的女人,如此在意的人却任她独自飘零在这凄凉的世界里。天下间哪有如此心狠的母亲?又哪有心狠过后到如今又来惺惺作态的母亲?她越想越气,越是感怀身世,急不可耐地从母亲掌心抽出手来。
可她毕竟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做她的花寒。许久之后终于哽咽出声:“前尘往事说来有什么意义?既然你丢下她,那孩子,便再也没有这个母亲。”说的是“那孩子”,却已然将埋藏心底的秘密道了出来。
博山炉内尚有余辉,举世倾城的两个人,就这样缄默对视,心中各有思量万千。那妇人面色涨红,唇角欲动,却仿佛迫于眼前少女威慑,竟久久说不出话来。
门外一紫色身影突然闪入。“笑笑!!!”不用说,也知道这声音的来源。
“你没事吧,死老头子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他好像猴子一般绕过挡门的那个人,蹦将过来拉住花寒双臂,紧盯她双目许久后一字一句问道,“笑笑,你,还能嗅出什么么?”
她苦苦一笑,摇头问道:“你竟也一样么?”
“……你别急。我自然没事。我有办法的……”他语无伦次,左顾右盼地似要寻找什么。
“你,你,你是怎么出来的?”一孱弱女声幽幽传来。花寒闻言看去,叶母原本红润的双颊此时已然血色全无,细密香汗自她颈间隐隐渗出,她仿佛全没料到紫衣男子为何会在这里出现,紧张的神情自秀色眉目间传达出来。
“紫?”
“恩?什么?哦……要不是昨天发了下愣又怎么会被那小子算计,要不然就凭他那点能耐,还能把我怎的。”先前还是“老头子”,“老头子”地称呼,此刻一经脱险,便大言不惭地叫起叶不败“小子”来,也不知道若让他本人听见又要作何感想。
紫对那慌张妇人仍然置之不理,转而有些兴奋地对着花寒说道:“笑笑你不知道,你家的‘花寒’不过就是一次花寒的破玩意儿。我刚一起来,他们就都被我闷晕了。门口的臭小子还想再用毒香,呵呵,当真活该。”
“你说什么?”叶母神色更添慌张,跌跌撞撞中夺门而出。花寒不解随往,只见院子前后东倒西歪地躺着不少家仆,再往前走一点的地方,白衣素装的无一不是叶家弟子,也尽无例外地躺成一堆,人人面上黑气阵阵,叫人看过厌恶不已。
她略一皱眉,转身质问身边之人:“你做的什么?”
紫见她不悦,支吾道:“我没弄死他们。你看。”说完便拿石子掷向某人小腹之处。只见那人微微抽搐,初时动静不大,到得后来却近乎癫狂,一面抽搐,一面吐出黑色苦水。许久之后,方奄奄一息地再次睡倒。
“看吧,睡一觉就好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帝女香最是好用,早知他们一个个如此不济,我就不用浪费那么宝贵的东西了……”
“归儿,你醒醒啊,别吓我。”女子的哭喊声一并传来。
“这名字真是好笑。归儿,归儿,不是龟儿子么,这老太婆是在骂自己儿子呢。”听到喊声,紫哈哈大笑,复又说道,“对拉,笑笑,那九种香料的凝香我已经做好,还差一味引导香便可以制成开神香料了。到那时候,你的鼻识不但可以回来,还可以……”
花寒如若无闻,固执地甩开他手,径直走向那个原本她就不该原谅的女人。母亲怀中的清瘦男孩不过十几,卷翘的睫毛及着净白的面庞倒像极了他的父亲。只是他眉宇间多些英气,不全似父亲那般娇柔儒媚。那男孩面上也同众人般黑气浮沉,除此之外,在那神识之下,她俨然看出他的气息最是微薄,全不似其余众人般尚有回魂余地。
她深深叹一口气,从怀中摸索出那一瓶琉璃冰蓝。
“你,你不是要用绝世香救他吧?”紫大惊失色道,“笑笑你别想不开啊,绝世香就那么一丁点了,用完了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叶母见花寒有救伤神药,想到孩子或有转机,便全不顾形象地向她跪了下来。“簪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梨花带雨的样子便是连鬼神见了都要随她掉下泪来。“我这一生没资格求你什么,你认我也好,不认也罢,但求你能救我孩儿一命,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于你。”
天下间最深之情莫过母子之情。为救孩子,做母亲的可以放弃一切尊严,可以由懦弱变为坚强,由善变恶,亦由恶变善。这道理,从前花寒不曾发觉,如今感受到了,却让她愈发痛楚。
“你起来。由你跪着,我又怎么担当得起。”她终是不忍,伸手欲将母亲扶起,而后者则以为她故意讽刺,不愿施救,害怕地不断求着情,并仍是坚持着往下跪去。
“笑笑,这臭小子屡次害我,想用毒香锁住我的七魂六魄,叫我不能见你。还有刚才他居然下狠招想置我于死地,还好我聪明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香’(……破东西)逼转药效去他身上才没大碍。他是死有应得我们为什么还要救他?”紫极为愤愤地叙述着这个事实,一边说着眼中杀气又起。若不是刚才急欲找到花寒,他定然要他尸骨无存。
她却对他的论调置若罔闻,执意将那瓶盖打开,将最后一点冰蓝液体全部倒入男孩口中。绝世香本来就含有药仙神药,拥有疗伤还命的神奇效力。此时随那旷世香味萦绕周身,男子果然缓过神来。紫大感不快,但也不得发作,悻悻侧身,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