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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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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第2/3页)

得比徐皇后还长久,是以有人传道徐皇后只有西玄人的寿命,正是老天送她的最后一道顺遂之礼,让她早一步走,不用面对失去天德帝之痛。自第四次徐皇后去时,乌桐生没离去,就继续留在京师里,等到天德帝归天的那一夜,他就此消失。要依姑娘的说法,我瞧,他是配合天德帝作战,装作徐皇后迟早会归来,以成全天德帝的心愿。”

    她眼儿发亮,颇具好感地看着这男子的背影。

    这年轻男子又道:

    “乌桐生消失之后,曾传出他定居在西玄与大魏交界的模糊地带乌卢山上,因他一世未婚,所以身边几个孩儿都是收养来的。天德帝走前曾下旨,将来乌桐生去哪儿,皆不得拦阻,天德帝后的子孙感念他为徐皇后的付出,下旨乌卢山属乌家之地,任何官员经乌卢山皆不得惊扰乌家人,甚至他们身着西玄服或大魏服都不得插手,久而久之,乌家自成一方之主,不受大魏所管。”

    那中年说书人见众人的吸引力皆被二楼那青年勾去,尤其那蒙面姑娘两眼发光直看着那青年背影,他心里不悦,啐道:

    “乌桐生一世不婚,未免古怪些。据传他相貌俊雅,身形高大,在西玄之中是一等一的人才,就连大魏也少有男子可以相比。他一生为徐皇后未婚,这其中莫不是对徐皇后有什么龌龊心思吧?”

    她闻言大怒,拍桌而起。

    二楼的年轻男子又笑道:

    “先生说错了。乌桐生不是为徐皇后未婚,他是为自己不婚,一个人遭逢大难,求助无门,人在绝望之中心思本有偏颇,他是名门之后,其性定是高傲。劫难中只有这么一个徐达伸出援手,他感激她,一心为她,却再也没有办法去信任其他人,去爱任何人,只怕在他眼里,除去徐达外,世上任何人都会背弃他,既然如此,依他高傲的个性,他既不会去爱人,自然也不会为子嗣而婚照。可惜,他一手建立的乌家,就这么被一个不肖子弟毁了。”

    中年男子眼角一颤,讶道:“公子何意?”

    有客人忍不住插嘴:

    “难道先生没有听说,近日大魏京师出现一名采花贼么?这名采花贼身着西玄服,自称是乌卢山的人,擅下药,专针对美丽少女下手,日前居然大胆到官员的府里闹事国。听说朝廷有官员打算进言剿尽乌卢山这些卑鄙无耻的山民呢。”

    又有人要这中年人说野史故事,这中年人应了声,嘴里说着历代有趣的野史,目光却落在拎着包袱走出酒楼的蒙面姑娘。

    就算不见其面,只见一双美目,身形就觉她生得必极美,尤其她穿着轻薄大魏绢丝衣,实在是……他忆起那细致肌肤里的手臂,吞了吞口水。明明一白遮三丑,但她那肤色实在好看至极。

    他下意识地往二楼一瞄,不知何时,先前说话的那位公子已经离座,移到窗边……该不是也在看那姑娘的背影吧?

    门轻轻地被打开,迅速地被合上了。

    他立时张眼,手指已停在袖袋里的匕首。

    房里乌漆抹黑地,有人来到床,幔,低声道:

    “你莫怕,我不是采花贼,我要掀幔子了,别叫。”语毕,掀了床幔,说道:“醒了吗?”

    “……嗯。”他低声应着。

    来人是个女子,声音分明是——

    她笑:“姐姐莫慌,床上借我一用。你进去点。”她见床上的人不动,使了点巧劲,轻轻将床上人推到床的内侧,随即上床拉过被子盖过。“别紧张,这间房本来是我订下的,哪知你这千金大小姐偏要重金订下这房,害得店家非退我银子不可。你跟我抢这房做什么?我走出酒楼时发现有人洒了少量的粉在我袖上,弄得我浑身带香,这粉,在乌卢山是哄小孩睡觉的,竟洒在我身上,我左思右想,原来京师的采花贼用的药物就是这个,你们大魏人真是,连点迷药也抗不住吗?”

    “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从不用迷药,自然抗不住。”他答。

    她臆了一声,住床的内侧看去。“是你?”

    他笑:“是我。姑娘还是快起,以免坏你名节吧。”

    她眨眨眼,笑道:

    “我不怕。这名节我不放在眼里。公子为何要重金下订这房?”

    “因为这里是你订下的房。”他注意到她果然不惊不惧,照样大方地躺在被里。

    她寻思片刻,讶了声,身子转向他那头。“你察觉采花贼盯上我,便代我住在这间房?”

    黑暗里她看不清楚,但也能感觉他正在微笑。

    “公子下午提及乌桐生之事,我对你就已经十分具有好感了,现在我发现我对你的好感如丽河那般绵绵不绝呢。”她笑咪咪地。丽河在天德帝归天后,忽然又有了汹涌的河水。人人都说,当年丽河干涸,全是为让天德帝带着徐皇后逃回大魏,听起来很像是神话,但,她很喜欢这个神话。

    他笑:“自我见姑娘以来,除为天德帝落泪外,你似乎笑口常开啊。”

    “是是,我家人说我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两世的欢喜。”

    “两世的欢喜?”

    “嗯,大魏没这说法么?听说上辈子若是欢欢喜喜地过完,下辈子定是笑口常开之人。我家里人都说我上辈子走了狗屎运,前世心爱之人定待我极好,这一世我才生得这么好。”

    他失笑,只觉得这姑娘由里到外都非常直率,没有什么心眼或阴暗的情绪。

    她又叹道:

    “公子今日为乌桐生说话,我真感到高兴。他是我的祖先,虽然只是名义上,毫无血脉可言,但,我对他也极具好感。如果不是他,徐皇后断然不会活到西玄人的年命,自然也轮不到天德帝爱徐皇后一世……公子,我说爱这个字,不打紧吧?”

    “自然不打紧。”他笑。

    “你们大魏人,听说大部分都已经不谈爱了吧?”

    “唔……”

    “不谈才好。每每我一想到天德帝为了掩饰徐皇后去了,还得强颜欢笑,我心里便想,何苦呢?我要是徐皇后,只盼他的余生活得好好,就算再立后再立妃都行。公子,你若是天德帝,也会哪他那般作法么?”

    他闻言,沉吟一阵,温声道:

    “天德帝一世只有一个皇后……我若只有一个女人,肯与她朝夕相处数十年,不曾有过其他女人,我想已非祖训所致,该会如同他那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她思索一会儿,点头。“你说得有理。”

    “姑娘既然是乌桐生的后人,那就是乌卢山的人,想来此番专程是来逮那采花贼的?”

    “非也非也,我非专程,只是顺便。我已经十九,家里人怕我找不到良人,特地找来未婚的乌家男子让我挑选,几个都成,平常我都视作兄长,弟弟的人,一朝竟然要成我枕边人,我吓都吓死了,连忙逃出乌卢山。要找男人嘛,我自己找,这也不是难事。”

    他一阵沉默。

    “公子?”

    “乌卢山……一妻多夫?”

    眼前这人吓到了吗?她咧嘴一笑。“不是,就我而已。乌桐生一生只敬徐达这个黑脸皇后,我运气特不好,出生时肤色偏黑了些,他们就把我硬生生排成这一代的第二个孩子,明明下头的都比我大,却要喊我一声二姑娘或二姐。”

    “二姑娘……二姑娘……”他嘴里重复念着。

    她脸红了红,只觉这人的大魏腔不难听,尤其从他嘴里念二姑娘,那真是……有那么点教她心动,如果今晚不是来抓采花贼,她就点了烛火看清楚这人面貌。

    她抿抿嘴,灭掉这邪恶的念头。她道:

    “总之,我一想到床上有这些兄长弟弟,我就头皮发麻,他们也头皮发麻,所以任我从他们眼皮下跑了。等我找着还顺眼的人,他们就不会再逼我了。”

    “……你找着了吗?”

    “一路来京师,瞧了三个还算顺眼的。我事先已经打听清楚他们未婚,也没有心爱的女子。眼下我有些犹豫不决,不知是先该找谁登门自我介绍?”

    他先是被那‘数量’惊到,而后听到她自我介绍,不由得暗自失笑。“二姑娘以为登门自我介绍,就能将你心爱的人带回家了?”

    她笑道:

    “公子误会了,那都不是我心爱的人。我家人只盼我能经历一生所有的快乐,要不要成亲生子那无所谓,但一生中有许多快乐,其中以男欢女爱为人生极致的快乐,我年岁又到,他们就要我去男欢女爱一番。”

    “……二姑娘,这种事要找心爱的人才好。若非心爱,这种事是女子吃亏些。”

    她哈哈一笑:

    “原来公子是硕果仅存谈爱的在魏人啊。无所谓,你认为我吃亏,其实我要享受到,也就不算吃亏。至于心爱与否,我还没经历过,就不当回事,如果耿耿于怀,非要找到心爱的人,那一生都找不到,我不就得痛苦一生?”说到此处,她软了声。“天德帝作为令我害怕,喜欢上一个人,到最后竟是要强颜欢笑掩她的生死,这有多痛苦啊,那还不如不要喜欢吧。”

    “……你怎知他痛苦呢?人的性命就有长短之分,总要有一人先走的。说不得,他心甘情愿徐皇后先走以免她痛着送他,他心甘情愿筹划一切,这其间没人发现徐达已死,也许他因此感到欢欣呢。”

    “唉……公子说得甚有道理……”她抹抹鼻子,免得又落泪了。如果能遇上心爱的人似乎也不赖,不过前提是要有人喜欢她。虽然这位公子很好心没说破,但,这一路来京,她所接触的人都觉得她的想法有些惊世骇俗。

    也因此,她才发现到原来不是她怪,是乌卢山教出来的人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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