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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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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第2/3页)

一道手续。

    这间不大的讯问室里几乎站满了人,站满了身穿警服和法院、检察院制服的男人,他们全部面目严肃,让人觉得杀气腾腾。龙小羽被带到一张桌前站好,他目视着对面一位年近六旬的年长的法官,他看那法官的眼神几乎像看一位严厉的父亲。而法官的目光则专注在一份表格上,那上面大概记录着犯人的姓名性别年龄和案由。

    法官连头都没抬便开始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

    “龙小羽。”

    “你的籍贯是哪里?”

    “浙江绍兴石桥镇。”

    “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一九七八年一月二十三日。”

    ……

    这不过是程序,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一切问答都简洁快速地进行。问到此处,法官才抬头看他一眼,目的大概是为了与照片进行比对。然后说:“龙小羽,你因故意杀人罪被依法判处死刑,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签发的执行命令,今天对你执行死刑的判决。你还有什么遗言、信札要交代吗?”

    龙小羽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有一只手链,是我父母给我的,进来时放在警察那里了,我想带它走。”

    法官愣了一下,对这个问题似乎没有准备。但犯人的这个要求并无不合理之处,拒绝不免太过无情。幸而在他犹豫的片刻,旁边的一位看守所的民警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把那只手链拿了出来,解决了这个难题。

    “这就是他的手链,是我们扣押保管的。”

    看守所民警把手链拿给法官过目,是否可以满足犯人的请求须由法官定夺。法官拿过那串手链端详一眼,那是一串珍珠手链,每个珠子都一尘不染晶莹剔透。比较奇特的是,在那一串莹白的珍珠中间,还缀连着一颗碧绿光亮的玉珠,让人格外注目。法官严肃地审视一遍,把这串珠子还给民警,然后点了一下头,说:“可以给他带上。”

    看守所民警走过去,想把这串手链戴在龙小羽的手腕上,法官干预了一句:“不要戴在手上,可以放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民警看一眼龙小羽,然后把那串珠子塞在了他胸前的衣兜里。

    看民警放好了珍珠,法官又问:“龙小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龙小羽的视线从放了珠子的衣兜上抬了起来,摇头说:“没有了。”

    法官随即侧目,冲旁边的法警点了一下头,同时发布命令:“把犯人押赴刑场!”

    在法官下达命令后,龙小羽立即被五花大绑起来,手上脚上还戴了镣铐。他很不方便地拖着脚步,在法警的前呼后拥下走出屋子,走到院子里,上了等候在那里的一辆押解车。

    当这辆押解车被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地押解着,鱼贯驶出平岭市公安局看守所隆隆洞开的大铁门时,韩丁正坐了姚大维的吉普车,高速行驶在赶往市局看守所的半途中。韩丁是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拨通姚大维的手机的。姚大维几乎不敢相信韩丁在手机里所讲的事会是真的。“这太不可能了,这案子不会错的!”姚大维坚定地连说了好几遍,并且一再问韩丁:“你去杭州了吗?你亲自去杭州了吗?你见到那个大雄了吗?”韩丁不知为什么连那种律师绝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没错,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也不相信这案子会有错!可我就是看到大雄了,我看到他的照片了,那就是他,没错!”

    无论怎么难以置信,姚大维还是开着车子来了。他在火车站附近一个避风的街口接上韩丁,往法院的方向开。路上姚大维满腹疑惑地给什么人打电话,愤愤地说这事。从电话那边他才知道龙小羽正是今天执行,法院的人一大早就去看守所了,他们又掉转车头往看守所开。他们赶到看守所之后知道龙小羽已经上路,于是又顺着押解车的后尘拼命地追赶过去。

    处决龙小羽的刑场设在平岭的郊外,设在一个废弃多年荒无人迹的砖厂里。那里有一个取土造坯挖出的大坑,那大坑说准确些更像一块杂草不生的洼地。姚大维带着韩丁赶到这里之前,一路不停地打着手机,他打给法院和检察院的熟人,想让他们电话通知负责执行的法官停止执行,但没有一个电话打成功的,对方不是关着机就是找不着人。那一个个劳而无功的电话加剧了韩丁的焦急和绝望,他那时就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也只能信天命、尽人事了。也许真如佛教中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有缘由的,无论生,无论死。

    就要看龙小羽是不是真的命不该死。

    当韩丁和姚大维赶到那个窑厂,走近那片洼地时,他们看到警车和押解车还都停在那里,车上的警灯还一闪一闪地转着。郊外的风比城里还要大,风把洼地里的黄土卷起来,向散在高处担负警戒任务的法警扑去。风也拼尽全力地拽着韩丁的头发,但没能拽住他奔跑的步伐,他一下了车就朝洼地的斜坡跑去,那辆外形厚实的押解车和另两辆虎视眈眈的警戒车都把守在通往大坑的那个斜坡上。一个法警一手端着袖珍***,一手拉着头上怕风吹走的大盖帽快步上来拦截他,嘴里威严喝道:“站住!”韩丁没有站住,继续往前走,他和那法警立刻扭在了一起。法警比他强壮多了,在他附近的另一位持枪的法警也增援上来了,韩丁力不能敌,只好放声高喊,他想让自己大喊大叫的声音穿越封锁,惊动警车前监督执行的法官检察官,惊动整个刑场。

    “枪下留人!枪下留人!冤枉!”

    站在车前的法官和检察官,以及负责制作执行记录的书记员都听到了这个声嘶力竭的叫喊,都转过头来,远远地往这边看。

    根据规定,临刑喊冤,执行法官必须站出来做出决断,但他们全都呆呆地愣着,也许他们谁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临刑喊冤的,竟然不是犯人自己,而是一个擅闯法场的外人。

    他们还看到,这个外人是坐着一辆公安牌照的吉普车赶来的。吉普车上的姚大维也下来了,竖着大衣的领子走过来,向已经把韩丁反扭胳膊掀翻在地的两位法警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越过法警,大步向法官走来。

    韩丁被法警的一只膝盖无情地压在地上,弄了一脸黄土。他抬头看到姚大维和法官检察官比比画画地交涉着,那位检察官不断地问着什么,姚大维忽而摇头忽而点头地解释着什么。终于,韩丁看到,法官打断他们,开口说了句话,马上就有人大声向洼地里招呼着……韩丁看到,两个法警押着龙小羽从洼地里走上来了,这时顶在他身上的那只坚硬的膝盖也松开了,他失去平衡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在爬起来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龙小羽在被押上车子之前,目光朝他这边惊呆地一闪。

    法官和检察官都向他走过来了,姚大维和书记员也跟过来了。他们这一干人都走近他,法官当头便问:

    “你是龙小羽的律师吗?”

    韩丁拍打着衣服上的黄土,尚未回答,那位年轻的检察官已经认出是他,他们在法庭上曾针锋相对。“对,是他”检察官确认了韩丁的身份。但他用更加严厉的质问几乎代替了法官的角色。

    “你喊冤,有什么证据吗?”

    “我刚从杭州过来,杭州钱塘看守所有一个在押人员揭发祝四萍是被一个叫张雄的人杀死的。”

    检察官的态度依然强硬:“我问你带证据来了吗?”

    韩丁也把声音放大,放得强硬起来:“你们可以去找杭州检察院联系,我要是把材料都找齐了再过来还来得及吗?”

    检察官愣了,不知是韩丁的气势还是韩丁的道理让他张口结舌。法官是个老资格,样子很压得住阵,他不由他们争下去,一板一眼地说了结论性的话:“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一十一条第一款的规定,我已经决定对龙小羽暂停执行死刑。请你跟我们到法院去一下,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老法官说完,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检察官的意见:“好不好?”然后不等回答,转身走向他的车子。检察官和法院的书记员低声议论着什么,也一起尾随过去。像来时一样,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夹持着押解车驶出宽阔的斜坡,带起一片弥漫的黄土,从韩丁身边直直地开过去,开上了来时的公路。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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