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敌 (第3/3页)
另一人……
“糟糕!白流雪!”
她猛地抬头,望向酒店顶层方向。
与此同时,酒店顶层,50楼,那间被重重魔法结界和炼金装置保护的VIP套房内。
“呃呃……”
埃特丽莎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她为了稳定整栋酒店结构而过度透支精神力与魔力,此刻面色惨白如纸,蓝色的眼眸因疲惫和剧痛而有些涣散。
她倾尽心力构建、用来维持白流雪生命的那个精密复杂的炼金维持装置,此刻已经半毁,裸露的电线和魔法导管冒着细小的火花,营养液洒了一地。
装置旁边,白流雪依旧静静躺着,但胸口那原本平稳的翠绿色光芒,正极其不稳定地剧烈波动着。
“哇,真了不起。”
一个带着夸张赞叹、却毫无温度的男声,在房间中响起,“不仅炼成了整个建筑的结构,还临时改变了这个房间的空间坐标和防护序列……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哪个空间系的大魔导师来了呢。发现是艾特曼那老家伙的手笔时,我可真是吓坏了呢~”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的男子。
他姿态悠闲地靠在一面破损的墙壁上,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埃特丽莎勉强抬起头,看向男子面具上那个用简约线条勾勒出的、仿佛流泪弯月的标记。
这个标记,她曾在斯特拉保密等级极高的危险组织档案中见过。
“月影教……?”她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这个邪教竟然猖狂到直接袭击斯特拉的重兵护送队伍?
“哦?您认识我们?”
男子马雷克,月影教的“驯兽师”之一,似乎有些“惊喜”,面具下的声音带着虚伪的愉悦,“哈哈,最近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我们了,这让我有点伤心呢~很高兴您能认出我的标志。我的名字是马雷克,月影教的‘驯兽师’,很荣幸见到您,天才炼金少女,埃特丽莎小姐。”
他彬彬有礼地微微躬身,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与周围狼藉的战场格格不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埃特丽莎一边艰难地开口,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一边悄悄地、极其缓慢地将还能动弹的左手,朝着白流雪的方向挪动。
她的指尖微微亮起极其微弱的炼金光晕……
她在试图远程炼成,将白流雪身上那残存的维持装置外壳,转化为一个最简单的防护屏障,哪怕只能抵挡一击也好。
“我劝您……最好住手哦。”马雷克的声音陡然转冷。
“嚓!”
“!!!”
埃特丽莎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手背传来一阵刺骨冰凉的剧痛!
一柄薄如蝉翼、通体漆黑的阴影飞刀,已经深深钉穿了她的左手手背,将她手掌牢牢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呃啊!”
埃特丽莎痛得浑身痉挛,刚刚在脑海中构建的所有炼成阵瞬间溃散。
从未经历过真正战斗、更未承受过如此创伤的她,大脑因剧痛和恐惧而一片空白,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发出压抑的痛哼。
“呃呃!”
鲜血从伤口和嘴角涌出,滴落在地板上,晕开暗红色的痕迹。
“说实话,您的炼金术真的很麻烦。”
马雷克慢悠悠地直起身,朝着埃特丽莎和白流雪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近,皮鞋踩在碎玻璃和金属残骸上,发出“嘎吱”的声响。
“呼……白流雪这家伙,朋友还真是多啊。”
他歪了歪头,面具似乎“看”了一眼昏迷的白流雪,“只是为了抓一个学生,竟然要出动‘异端审判官’……”
他在埃特丽莎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俯身,纯白面具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即使如此,作为‘驯兽师’的我,还是不得不亲自出马……情况变得很糟糕呢。”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故作无奈的抱怨。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埃特丽莎因剧痛而有些涣散的蓝色眼眸,瞳孔深处,一点奇异的粉红色光芒,无意识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天赋[构成解析之眼]。
即使在这种绝境下,她的天赋仍在被动地运转,试图“看穿”眼前威胁的本质。
“受伤了……是吗?”埃特丽莎无意识地低语。
在她的“视野”中,马雷克那看似完好的西装之下,躯干的左侧肋骨附近,有一片区域的“物质构成”和“能量流动”呈现出极其不自然的“断裂”与“紊乱”,仿佛被某种狂暴、锋锐、充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贯穿、撕裂过!
虽然表面被黑暗魔力强行粘合、掩饰,但那创伤的本质极其严重,甚至可能危及核心。
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和某人激烈战斗过了?而且受了不轻的伤?
“哎呀,被发现了,是吗?”
马雷克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尴尬”,他抬手摸了摸面具,语气依旧轻松,但埃特丽莎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王子殿下真是……太麻烦了。摆脱他赶来这里,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他低声抱怨着,但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让埃特丽莎如坠冰窟。
“呃……”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即使受伤也依旧沉重如山、充满恶意的黑暗魔力,如同实质的枷锁,压在埃特丽莎身上,让她连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种压迫感……根本……无法对抗……”
意识到对方身负重伤而升起的一丝微小希望,瞬间被碾碎。
她觉得自己刚才试图反抗的念头,简直愚蠢得可笑。
即使是状态完好的斯特拉正式骑士,面对这个受伤的“驯兽师”,恐怕也胜负难料。
何况是她这个几乎毫无近身战能力的炼金术师。
“虽然没能‘杀死’王子殿下……”
马雷克缓缓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手指,阴影在他指尖凝聚、拉伸,化作一柄漆黑的、边缘不规则如同锯齿的短刃。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会一个一个地,杀死所有妨碍我的人。”
他向前一步,阴影短刃的尖端,对准了埃特丽莎纤细脆弱的脖颈。
“首先,从你开始。”
埃特丽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终结的降临。
“那么,再见……”马雷克轻描淡写地说着,手臂挥落。
“咔嚓咚!”
一声闷响,预想中的剧痛与冰冷并未传来,埃特丽莎疑惑地睁开眼。
只见马雷克挥落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他保持着挥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突然断电的傀儡。
那把阴影短刃,距离她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寸,却再难前进分毫。
“嗯?”
马雷克似乎也愣住了,面具下的喉咙里发出困惑的音节,他试着用力,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使不上力气?
不,不是使不上力气,是不见了,他的整条右臂,从肩膀处,齐根消失了。
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切断,甚至没有鲜血立刻喷出,只有截面处肌肉和骨骼那苍白中透着暗红的颜色,以及缓缓渗出的、浓稠的黑红色血液。
“噗嗤!!”
直到这时,迟来的血液,才如同喷泉般,从他肩膀的断口处狂猛地喷涌而出!
滚烫的、带着黑魔人特有腥气的血液,劈头盖脸地浇了埃特丽莎一身,将她金色的头发和苍白的脸颊彻底染红。
“咳咳咳咳!”
埃特丽莎被这突如其来的“血雨”呛到,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大脑一片混乱。
马雷克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右臂,被斩断了。
那血液浸透了埃特丽莎,直到黑魔人强大的再生能力在剧痛和震惊过后开始本能地发挥作用,断口处的肌肉才疯狂蠕动、生长,试图止血、愈合。
“这是……什么?!”
马雷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他是驯兽师,实力评估也在六阶以上。
这种程度的伤势,本应在流血之前就自动再生愈合才对!
可刚才那一瞬间,仿佛连“受伤”这个事实本身都被“延迟”了,他的再生能力在“事后”才姗姗来迟地启动。
“不对!不仅如此!”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他的大脑!究竟什么时候?!我的手臂是什么时候被切断的?!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攻击,没有看到任何光芒或魔力轨迹,没有察觉到任何杀意或能量波动!
就在他因极致的困惑与恐惧而全身汗毛倒竖、肌肉僵硬的瞬间,他终于看到了……
在那个半毁的生命维持装置旁,那个原本应该深度昏迷的棕发少年……白流雪,不知何时,已经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他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精悍但此刻布满细微金色纹路的身体。
他微微低着头,湿漉漉的棕发遮住了前额,看不清表情。
他的右手,以一种极其随意、自然的姿态,握着一柄原本应该放在医疗托盘里的、最普通不过的外科手术刀。
不锈钢的刀身上,正缓缓滴落着一滴浓稠的黑红血液。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湿发下,一双完全空洞、没有任何情感、仿佛最深邃的极地冰海、却又隐隐流转着一丝非人幽蓝光芒的眼眸,静静地“看”向了马雷克。
“这、这是什么怪物……”马雷克的额角,瞬间沁出了冰冷的汗珠。
他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喷出的血泊中,发出“啪嗒”的轻响。
白流雪已经多次猎杀过月影教的成员,教内对他的实力评估,最高也不过是六阶巅峰。
“不……那是错的!”
马雷克在心中狂吼,眼前这个少年,真的还能用“六阶”来衡量吗?
原本因为“魔力泄露体质”,白流雪身上的魔力浓度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很难准确判断他的实力。
“但是……这种‘魔力’到底是什么?!”
马雷克惊骇地发现,此刻白流雪身体周围,并未散发出任何强大、暴烈、具有压迫感的魔力波动。
相反,是一种奇异的、近乎“不存在”的宁静,仿佛他站在那里,却又与周围的环境、空气、魔力完全融为一体,如同风暴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平静。
凝视着他,马雷克竟感到了一阵眩晕般的死亡危机感。
“计划变更……卡埃娜!必须把卡埃娜带过来!”
确认无法取胜的瞬间,身为“驯兽师”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马雷克猛地转身,不顾肩膀还在渗血的伤口,就要朝着破碎的窗户跃出逃窜,他要召唤卡埃娜,或者直接逃离!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刺穿熟透水果的声响,马雷克前冲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截冰冷、闪亮的不锈钢刀刃,精准地从他背后刺入,穿透了左侧胸腔,从胸前心脏的位置,透出了一小截染血的刀尖。
是那柄手术刀。
他甚至没看到白流雪有任何投掷的动作,没感受到任何魔力或力量的波动。
那柄刀,就像它“本就应该在那里”一样,出现在了他的心脏之中。
“啊……”
马雷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黑魔人强大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被刺穿的心脏,是他们少数几个与人类类似的、绝对的致命弱点。
“扑通。”
他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然后向前扑倒,溅起一片血花。
在意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之前,马雷克最后看到的景象是……
即使轻易夺走了一个生命,白流雪那双空洞的、流转着幽蓝光芒的眼眸,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杀戮的快意,没有复仇的憎恨,没有拯救同伴的欣慰,甚至连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