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第3/3页)
”,甚至可能是“关键变量”?
“不过,有个问题。”白流雪按下心中的激动与疑虑,提出实际的困难,“我该如何找到您分散在外的神器?它们似乎……并不固定在某个地方。”
赤夏六月的“花灵之花”深藏阿多勒维特王宫,青冬十二月的“冬之心”冰封雷维昂海岸,燕莲红春三月的“温和心灵之花”沉睡于古老遗迹,都有相对固定的线索和地点。
但银时十一月的神器,是“活”的,会“跑”的。
“不必担心。”
银时十一月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银芒,语气带着某种笃定,“你已经见过……老夫的一件神器了。”
“见过了?”白流雪愕然。
什么时候?在哪里?对方的神器形态万千,自己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是的。”银时十一月微微颔首,目光似乎飘向了某个遥远的、不在这个房间内的方向,“应该就在最近。好好回想一下吧。它似乎……对你颇有些‘好感’。”
好感?
白流雪脑中飞速旋转,将近期接触过的、所有感觉有些“特别”或“不对劲”的人物、事件快速过滤。
突然,一个画面闯入脑海……
哐当哐当行驶的列车车厢……那个穿着深紫色补丁长袍、兜帽遮脸、摆弄着脏兮兮水晶球和铜钱的老妇人算命师……她那些似是而非、细思恐极的“预言”……以及最后那鬼魅般、毫无征兆、连魔力波动都没有的凭空消失!
“啊!”
白流雪低呼一声,迷彩瞳骤然收缩。
那个神秘消失的算命老太婆!她那句“不能轻易‘遇到’人,否则会引发大陆级的灾难”,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后会有期”……现在想来,处处透着诡异!难道那就是……
“看来你想到了。”
银时十一月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嘴角那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加深了些,“它既然在你身边‘停留’过,并主动与你交谈,留下了‘印记’……那么,你们注定会再次相遇。顺着那丝联系去找吧。它就在……你旅程的下一个‘节点’附近。”
说完这些话,银时十一月拿起还剩小半瓶的烈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颊因酒精和刚才的消耗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那双眼睛,却清明锐利得吓人,没有丝毫醉意,只有一种勘破迷雾后的深邃与决断。
“那么,下次再见,小子。”
他冲白流雪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拎着酒瓶,佝偻着背,如同一个最普通的醉醺醺的老头,一步三晃地走出了VIP室,很快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白流雪一人,坐在空旷的牌桌旁,面对着重新归于寂静的房间,以及桌上那堆依然金光闪闪、但意义已然不同的筹码,陷入长久的沉思。
星云商会总部,荣耀回廊。
由泽丽莎亲自率领的、成功攻略古代卡门塞特遗迹的星云远征队,在无数闪光灯、魔法留影水晶的疯狂闪烁与记者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如同凯旋的英雄般,穿过商会总部前特意清理出来的、铺着红色地毯的荣耀回廊。
年仅十八岁的商会大小姐,不仅找到了失落已久的传奇遗迹,更亲自战胜了遗迹守护者、传说中的“卡门塞特之魂”!
这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一个足以让她瞬间跻身大陆年轻一代最耀眼传奇行列的壮举。
当然,这背后离不开星云商会庞大公关机器的全力运作。
早在队伍归来前,各种经过精心裁剪、突出泽丽莎个人英勇与智慧的消息、访谈、分析文章,便已通过商会控制的媒体网络铺天盖地地投放出去,成功吊起了公众的胃口,将她塑造成了一位集美貌、智慧、勇气与传奇色彩于一身的“天才少女领袖”。
咔嚓!咔嚓!咔嚓!!!
刺目的魔法闪光几乎连成一片白光,将回廊映照得如同白昼。
记者们挤在护栏后,伸长了手臂,高举着各种采访设备,声浪几乎要掀翻装饰华丽的穹顶。
“泽丽莎小姐!看这边!”
“请问您是如何定位到卡门塞特遗迹的?”
“战胜守墓之魂的秘诀是什么?”
“您此刻的心情如何?”
“对星云商会的未来有何规划?!”
各种问题混杂着尖叫与呐喊,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泽丽莎,这位风暴中心的主角,却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隔音结界之中。
那些喧嚣的声浪,那些刺眼的光芒,那些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孔……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失真、遥远。
声音进入一只耳朵,又毫无阻碍地从另一只耳朵飘出,没有在她脑海中留下任何有意义的印记。
“真吵……”
她微微蹙起精致的眉头,金黄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商会总部那扇缓缓打开的、镶嵌着星云徽记的巨门,步伐平稳,没有丝毫加快或停顿的迹象。
苍白的脸上因为连日的奔波与遗迹中的消耗而缺乏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冰冷的火焰在瞳孔深处静静燃烧。
反正他们问的无非是那些问题……如何找到的、如何战胜的、有何感想。
不必现在回答,稍后商会自然会安排正式的、有提稿的新闻发布会,届时她会给出“完美”的、符合商会利益与个人形象的答案。
现在,她没心思理会这些噪音。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有更强烈的喜悦需要去拥抱、去分享。
她成功了。
她找到了卡门塞特遗迹,战胜了守墓之魂,并许下了那个“愿望”。
父亲……有救了。
星云商会,稳住了。
压在她心头数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度疲惫与巨大释然的轻松感,如同温暖的泉水,浸润着她冰冷的四肢百骸。
只要想到父亲苍白但慈祥的脸上重新焕发生机,想到商会内部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对声音将彻底偃旗息鼓,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想要向上扬起。
“话说回来……那时的幻象,到底是什么?”
唯一让她心中掠过一丝细微不安的,是向卡门塞特许愿的最后一刻,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异常清晰的童年画面。
那个月亮特别明亮的夜晚。
父亲包下了整座夜间游乐园,只为了庆祝她七岁生日。
旋转木马闪烁着童话般的光芒,摩天轮缓缓爬升仿佛要触摸星辰,棉花糖甜得粘牙,父亲的手掌宽厚而温暖,笑声在空旷的园区里回荡,无忧无虑。
那是她珍藏心底、无论何时想起都能瞬间感到宁静与幸福的、唯一温暖的记忆。
即使在母亲早逝、父亲日渐忙碌、商会内部斗争渐起、她被迫迅速成长的艰难岁月里,那段回忆也如同永不熄灭的微光,照亮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是因为终于完成了最大的心愿,救活了父亲,所以潜意识里想起了最幸福的时刻吧……”
泽丽莎这样想着,将那一丝不安归咎于过度紧张后的情绪释放。
她靠在缓缓行驶的、装饰着星云商会徽记的豪华自动马车内柔软的座椅上,闭上眼睛,任由那份迟来的、巨大的幸福感将自己淹没。
赤红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却也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柔美。
“小姐……”
前方,负责驾驶马车的、跟随星云家族多年的老车夫,忽然声音发颤地回头,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嗯?怎么了?”
泽丽莎没有睁眼,只是慵懒地应了一声。是马车太快了?还是人群太吵了?
“那些记者……他们说的话……”
老车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记者的话?
泽丽莎微微蹙眉,终于有些不耐地侧耳,试图从那片嘈杂的声浪中,分辨出一些具体的词句。
起初,是模糊的、重叠的噪音。
然后,几个尖锐的、充满攻击性与猎奇意味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那层保护性的“毛玻璃”,狠狠扎进她的耳膜,直刺大脑深处!
“……您对星云会长失踪事件有何看法!”
“……据说他在世界首脑会议中突然化为尘埃消失!”
“……您是否事先知情或与此有关!”
“……您能保证自己的清白吗!”
“……请正面回答!”
嗡!!!
泽丽莎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失踪?化为尘埃?世界首脑会议?父亲?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她完全无法理解、也拒绝理解的画面。
“嗯?”
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瞳孔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看向马车窗外那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涌来、面容因激动和某种隐秘的兴奋而扭曲的记者们。
他们的嘴巴快速开合,唾沫飞溅,手中的设备几乎要捅破车窗。
为什么……他们问的不是卡门塞特?不是她的胜利与荣耀?
他们不是应该赞美她、崇拜她、将她捧上神坛吗?
为什么他们的脸上,写着的是质疑、猎奇、甚至隐隐的恶意与兴奋?
为什么他们的问题,指向的是……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泽丽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轻微,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些荒谬绝伦的问题从脑海中甩出去。
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也许是竞争对手的恶意造谣,也许是记者们为了博眼球编造的假新闻。
父亲明明在总部等她凯旋,准备为她举办盛大的庆功宴……
“……梅里安会长已于昨晚在世界树庭园举行的首脑会议中,当众化为光尘消散!现场有多国领袖与魔法影像为证!请您对此发表看法!”
最后一声尖锐的、如同最终宣判般的质问,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这一刻,是现实,冰冷、残酷、不容置疑的现实。
很快,便是足以吞噬一切、将灵魂都冻结的痛苦与黑暗。
泽丽莎坐在装饰华美、却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的马车里,金黄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放大,倒映着车窗外那一片疯狂闪烁的、仿佛在嘲笑着她所有努力与希望的刺目白光。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无边无际的、足以将人彻底淹没的冰冷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将她刚刚升起的、微弱的幸福感与希望之火,彻底扑灭,碾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