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3/3页)
薛亮亮手臂上的斑,则回缩成了黄豆大小,但也变淡了很多,应该也是问题不大了,就算永久留下这点痕迹,对于一个水利男生来说,也不叫事。
至于赵和泉,他似乎舒缓了不少,开始哼哼唧唧恢复了些意识,但他本就最为严重,现在就算回收了一半……感觉也是这病情严重到能让你死十次和只让你死一次的区别。
毕竟,李追远可是亲眼看着,“赵和泉”,是被那女人提走的。
提到哪儿去了?
李追远在神像脚边四处打量着,好像这里也没个适合藏东西的地方,但他却在神像底座上,也就是两脚之间,看见了一行刻字:
“白家娘娘。”
是女人的称谓么?
倒是很符合本地的称呼习惯,比如刘金霞在客人称呼里,就是“刘家嬷嬷”。
所以,这不是什么女菩萨像,但也不算叫错,因为在普通人粗浅且广义的神系认知里,女系神位,似乎都能被称呼一声女菩萨。
“送市里医院吧。”罗廷锐叹了口气,又对薛亮亮说道,“你也一起去医院再做个检查,别遗留什么问题。”
薛亮亮指着李追远道:“这小朋友也得去检查一下。”
“嗯,小朋友,你家大人是哪个村哪个队的?”
“石南镇思源村四大队。”
罗廷锐看向薛亮亮:“我去和他家大人说,就说你们几个学生带他一起去市里逛逛玩玩,晚上用车给他送家里去,工地上离不开我,你带着他们去吧,车现在应该在口子那儿等着了。”
“好的,主任。”
薛亮亮再次将赵和泉搀起,然后示意李追远跟上,工地西侧口子那里确实停着一辆车,司机师傅也在里头,见人来了,马上开车去往市里。
路上,李追远思忖着,罗工去和爷爷他们说,那爷爷他们肯定是放心的,毕竟罗工副指挥的身份,比镇长还要大。
来到NT市人民医院,已是上午十点整。
李追远查看了一下自己手臂,色痕也看不见了,这是彻底好了,不过回去后,李追远还是会摆起小供桌结算承诺。
薛亮亮也差不多,他的黄豆大小也已经缩减成淡痕了。
不过,与二人基本都恢复的状况不同的是,似乎一切苦痛,都由赵和泉一个人背了。
出发时,他还恢复了些许神智,看似好很多了,可路上,他的状况又开始加剧,不止一次在车上吐了,吐出的还是酸臭水儿。
可把司机师傅心疼得,按喇叭的劲头都大了许多。
到了医院,薛亮亮先安排把赵和泉送去了急诊,然后牵着李追远的手一起做了血检等一系列检查。
等待结果的时候已经接近饭点了,薛亮亮去医院食堂那里买了些包子馒头,拿过来和李追远一起吃。
“看来,得等到下午上班后,才能拿到报告了。”薛亮亮看向李追远,“下午拿了报告后,我去门口小店里给你买点牛奶小玩具,你带着一起回去。”
“谢谢哥哥。”
“谢什么谢,说到底,是我牵累的你。”
这件事是因他和赵和泉拿锤子砸神像而起,这小孩子怎么可能也去抡大锤。
李追远低头咬了一口包子,确实是因他而起,但心里却不怪他。
他这种阳光开朗细心的人,很难让人生出嫌恶,自己也喜欢演这种人设……
嘶!
李追远左手攥着包子,右手抓住自己的脑袋,神情痛苦。
该死的,这种感觉又冒出来了。
这时候,李追远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开始恍惚,有种自己正和身体产生错位的感觉,其实,这是自我认知和身份关系脱离的具象化表现。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妈妈近年频频表现出的冷漠和讥讽。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让这种症状脱离掌控,完成了剥离,那么自己也将永远失去“小远侯”的身份,面对亲情和社会关系时,自己将冷漠抗拒,连演……都无法演下去。
可他,却又是真的喜欢这样的人生,他不愿意撒手。
要是没有妈妈在前,他说不定还不会那么抗拒,甚至会升起要不去试试看那是什么感觉的想法,可现在,就因为有妈妈的身影在,他怕了。
可能,连李兰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曾费心费力给自己儿子找心理医生以及各种方法去及时干预治疗……
其效果,远远比不上自己这个反面病例。
“小远,你怎么了,小远,你是哪里不舒服么?”薛亮亮被吓了一跳,他生怕这孩子因自己出了大问题。
李追远在心里不停快速默念自己的家庭关系网,这次,他甚至连北爷爷北奶奶也搬出来了,同时,秦璃念起的频率也更高了。
那个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女孩,自己真的不希望等自己回去后,面对她的目光时,自己回应的是冷漠。
同时,李追远还在念:我相学第八本只是找到破题的方法,我还没敢试验的呢,这不算学成了!我命格推演的八卦算法还没全部补全呢,虽然进度很快,但万一我后面卡住了呢?
不,就算这两本我都算学好了,太爷地下室里还有那么多书呢,我肯定不可能都看得完学得会的,我肯定会失败的,肯定会看不懂的,肯定会挫败无力会厌学的!
“啪!”
无声的脆响,像是意识思维和身份认知又回位了。
李追远也终于舒了口气,后背靠在椅背上,脸上全是冷汗。
果然,还是学习的挫败感最有用。
自己这次忽然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和夜里破开了第八本有关,让自己失去了身为一个差生的自觉。
“小远,你还好么?”
“我没事了,亮亮哥。”李追远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为了宽慰他的心,还故意说道,“不是这件事,我有癫痫。”
“哦,这样啊。你先好好坐着不要走,我去给你弄条热毛巾给你擦擦。”
“嗯,谢谢亮亮哥。”
等薛亮亮离开后,李追远眼角余光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英子姐。
她也在这家医院?是她外公外婆从镇卫生院转院到这里了么?
那岂不是说,太爷可能也在这里?
不过,李追远没离开座位追上去,他怕薛亮亮回来找不到自己而焦急。
薛亮亮拿着一条新毛巾回来了,他细心地给李追远擦脸,还示意李追远举起手,把毛巾伸入短袖里头给他擦了擦身子防止着凉。
“小远,你不是本地人吧?”薛亮亮笑着问道,“昨天问你时你还说是本地的,但之前抽血时,你和那护士用南通话交流,我听出来了。”
“嗯,我小时候在京里,最近刚回老家。”
“京里啊,我去过,是一次高校间的学习交流活动,我去了未名湖。”
李追远心道:那不凑巧,我们没偶遇到。
“好羡慕大城市的孩子啊。”薛亮亮感慨着。
“亮哥哥家哪里的?”
“我啊,安徽农村出来的,我老家房子可漂亮了,就是穷了点。”
李追远点点头,他也觉得思源村这边很多老房子很漂亮,尤其是那些平房的屋顶以及飞檐设计,很美。
“可惜了,老家不少人家里条件好了后,就把老房子拆了盖了楼。”
“那也是为了更好地生活。”
“我知道,但我觉得以后我们普通人生活好了后,会和那些发达国家的人一样,开始喜欢上旅游的,如果旧房子不拆,说不定能成为旅游景点呢。”
李追远看着薛亮亮,他觉得这个大哥哥的思维,有一种让他都感叹的敏锐深度。
他不是那种生而知之者,也不是自己班上那些有着特长的同学,但他似乎极为擅长发现客观规律,从而抓住问题本质,也就是目光长远。
或许,这其实也是一种天才吧。
“哈哈,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呢,以后怎么可能会有人买门票排队进去参观这种老房子老小镇?”
李追远摇摇头:“我觉得亮亮哥你说的应该是对的。”
“你也很聪明,真的,我感觉到了,你学习成绩怎么样?”
“挺好,班里小孩比我厉害的,没几个。”
“那是你还小呢,低年级班级里学的东西也少,差距也不大,竞争也小,以后等你上初中高中再到大学时,你就懂了,现在不要骄傲自满。”
“嗯,我知道了。”
李追远随即指了指楼梯口:“亮亮哥,我刚看见我堂姐上楼去了,她外公外婆住院在这里,堂姐和我婶婶应该在陪护,我想去看看她。”
“行,我陪你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行,等下午拿到检查报告确认没事后,我还得亲自把你送回家。”
“好的,亮亮哥。”
四楼和五楼是住院层,李追远不知病人名字,自然也就查不了病房号,只能一个病房一个病房扫过去。
没找多久,他就听到了一道熟悉且宏亮的声音:“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是太爷的声音。
李追远马上跑过去,薛亮亮在后头跟着。
同时,过道上也出现了一些病人和家属,被这动静吸引出来瞧稀奇。
来到病房门前,推开门。
李追远看见李三江手持桃木剑,将英子和三婶以及另外俩中年男女护在身后,两张病床上各自躺着一个老人,应该就是英子的外公和外婆。
此时,俩老人身体正疯狂抽搐,眼耳口鼻里全是鲜血溢出,尤其是嘴巴里,更是鲜血翻涌,不仅将病床染红,同时在地上也是快速积起了两大滩。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在十分艰难地发出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饶命……饶命……白家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