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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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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第3/3页)

侍候,从三江口进洞庭湖,径直向岳阳城扬帆驶去。

    船至岳阳楼城墙下,八百里洞庭,真个是范仲淹《岳阳楼记》中所写,“予观乎巴陵盛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浑无际涯”,弘历和嫣红、英英站在船头上看呆了。斯时,只见波涛翻滚的湖面上,一队一队黑色的庞然大物,随着巨浪一起一伏,时隐时现,煞是奇特新鲜。弘历指着那黑色水牛背似的东西问道:

    “那起伏不定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那是**,拜风的**!”黄知府在一旁解释道。

    “**?”英英笑问道,“水中怎么会有猪?既然是猪怎么能游水呢?”

    “不是养在猪圈里那种猪,”黄知府不知这年纪轻轻的美女,竟是宝亲王的内眷,大胆说道,“是一种比猪还大得多的水中之鱼,学名江豚。鱼脑袋跟猪长得相似,故本地子民呼之曰**。”

    “啊!快看**过来了。”英英欢喜得手舞足蹈,“你看它们一拱一拱的,像是在向宝亲王叩头跪拜呢。”

    “这叫**拜风。”

    “不,是拜咱们宝亲王!”英英坚持说。

    黄知府自知说走了嘴,立即改口道:

    “姑娘说得恰切,是拜咱们宝亲王!拜远在紫禁城里的皇上呢。”

    舍船登崖,穿过岳阳楼下的城门洞,来到岳州府衙歇息,弘历和张廷玉的住所自然都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切摆设铺陈都焕然一新。

    这正是六月初夏,不凉不热,这府衙又天然没有一只南方可恶的蚊子,住在这里真是舒适极了。当晚,岳州黄知府在岳阳楼设盛宴款待宝亲王和张宰相,登上主楼第三层,两桌酒席,凭窗而布。真个是登斯楼也,则心旷神怡,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弘历从小喜好做诗,此时此刻,他却一句诗也做不出来了。在这满楼唐宋名家题壁的诗海中,弘历多少还有点自知之明,他不敢做诗,三杯洞庭醉酒入口,他却是又吟唱,还跟张廷玉等人以诗赌酒。说定他吟一首,依次跟不上来者罚酒一杯。

    弘历开口便吟:

    巴陵一望洞庭秋,

    日见孤峰水上浮。

    闻道神仙不可接,

    心随湖水共悠悠。

    张廷玉立接一首:

    剗却君好,平铺湘水流。

    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

    “好,好,这是李白的诗。”弘历回顾黄知府道,“怎么,黄凝道,你身为岳州知府,竟凑不出一首诗来了?”

    “宝亲王爷,微臣实在是太高兴,太紧张。”黄知府也许是为了讨好皇子重臣,故意装做慌乱想不起诗来了的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臣该罚,该罚!”

    “好,下一个――嫣红!”

    嫣红吟道:

    万山春尽子归啼,

    一叶轻舟下五溪。

    行到洞庭回首望,

    苍烟落日满黔西。

    “好,好!”弘历若有所思地道,“这首诗,跟我们这次的钦命非常相符。只是贵州苗乱已平,若不然,咱们真该‘一叶轻舟下五溪’,‘苍烟落日满黔西’了。哎,嫣红,这首诗是谁人所作?”

    “是王爷的妻弟傅恒所作。”嫣红回道。

    “傅恒所作?”弘历大概想起了他的巧儿,这会儿已随丈夫高恒去山东做官,好久没见到他心爱的姨妹子、小情人了,心中不免嗒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傅恒亲自吟给妾听的。”

    “啊……”弘历若有所思,无心再喝酒赌诗了。

    一连数日,张廷玉晚上在住所处理公务,白天则陪同弘历遍游岳阳名山胜水。游洞庭湖,游君山,游汩罗屈子祠,游长江赤壁古战场,游汩罗江中游小坪杜甫祠、杜甫墓……竟是游兴大发,乐以忘返。

    数日之后,弘历和张廷玉收到张照已启程返归的军报后,索性推迟了归期,传讯张照来岳阳相会,再一同回京。从贵州到岳阳,不过几百里地,快马一两日便到。张照当时还只四十多岁,正年富力强,他竟跟副都御史领一伙刑部司官,押解着两名苗匪首,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于第二天傍晚,赶到了岳阳。

    张尚书一到,岳阳知府黄凝道便打开了小算盘:原来岳阳楼上有唐宋以来名家诗圣题壁题词,独独没有留下范仲淹《岳阳楼记》千古名篇的墨宝。这无疑是岳阳楼的一大憾事。楼以文名,文以楼传,他早就想请当世天下书法名家张照书写《岳阳楼记》,制成雕屏,悬挂岳阳楼主楼之内,这将是留传千古的瑰宝。只是张尚书轻易不肯赐墨,他托北京的同年学友牵过线,也一事无成。这次,张照尚书亲临岳阳楼,这不是绝好机会?

    在岳阳楼设宴为张照、德希寿接风洗尘,黄知府便小心翼翼提出了这一要求,竟遭到张照一口拒绝。次日,为弘历、张廷玉和张照等人设酒溅行,黄知府一激将,二恳求,加上有弘历、张宰相从中搓合,这位当代书杰书怪总算答应回京以后,抽暇把《岳阳楼记》写好,再差人送来岳阳。这就是在岳阳楼悬挂了两百多年,并演绎出真假雕屏故事传说的那块张照所书雕屏的来历。

    苗疆事务已平,朝野振奋。连雍正的龙体都似乎有了起色。秋七月,鄂尔泰因云贵军政失察,造成贵州苗乱,给皇帝上折子,自请辞伯爵、大学士之职。雍正许之,给假养病,仍食俸禄。署甘州提督刘世明,以失察兵丁抢劫扰民,交刑部议斩立决。

    八月,雍正授口谕,由张廷玉写成明诏,诏曰:

    从前经理苗疆,本为乂安民生。乃经理不善,以

    致逆苗四出,勾结熟苗,抢劫居民。是以安民之

    心,成虐之政。返之初心,能勿愧乎?所有贵州

    本年钱粮,通行蠲免。其被贼州县,蠲免三年,

    以示抚绥捄恤之意。

    由此可见,苗疆事务在病入膏肓之际的雍正心目中是何等重要的地位了。

    苗乱已平,但西北战事拖延不决。有十胜把握的岳钟麒大将军,正气吞山河要横扫准葛尔顽敌之时,策零噶尔丹跳梁小丑却派特使特磊进京,说要朝见皇帝,路过西宁要见岳钟麒。岳钟麒见过特磊以后,怀疑他是策零阿拉布坦的缓兵之计,众将齐呼,杀了特磊,不要中计。特磊却大摇大摆地说:

    “《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将军对我准葛尔情形一无所知。策零阿拉布坦去年十一月病死,现在我们准葛尔各部是由噶尔丹策零大汗台吉执掌权力。噶尔丹策零大汗台吉一向尊容中央道统,仰慕中华文明,谨守西疆为中央屏障。我是为争取和平而来。”

    岳钟麒半信半疑,立即将特磊来朝的详细情形具折奏陈,并说:“策零阿拉布坦奸诈狡猾,毫无信义,特磊所言多不可信。请旨将特磊就地正法,以励士气。”

    十二天后,雍正接到岳钟麒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军书。雍正在病榻上看过军书,随即作出朱批:

    夫不战而屈人之兵,上胜也。东美未闻之耶?噶

    尔丹策零果能谨守臣道,仰伏阙下,朕亦不必为

    犁庭扫穴而后快。即将特磊妥送来京,俟朕亲询

    ,我军暂缓西进。惟恐特磊有诈,戒备不可稍懈

    ,汝将军事布防调停洽妥,亦同特磊进京可也。

    钦此!

    岳钟麒明知此举不妥,但旨意毫不含糊,雍正的倔犟脾气又半点违拗不得。只得连夜安排军务,带了几十名亲兵,快马护送特磊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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