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上山的少年,下山的道士(一万两千) (第2/3页)
最为玩劣之时,自己又存着待在左右方便身边悉心调教的心思,便让这娃娃,整日在那最大的太和太岳大殿中玩耍离自己近些,初始也算安分。
可好景不长,熟悉环境之后瞅瞅这个,摸摸那个,打坏的名贵器物数不胜数,便是随手扯下那无上道家典籍擦屁股的事也没少干,甚至于骑在神像脖子上撒尿的事也曾做过。
最后还是连累自己这个当师兄的诚惶诚恐的跑去沐浴焚香,在太和太岳大殿中诵经数日,临了还念叨几声,童言无忌,孩子还小之类,寻常百姓认错的话语,祈求老君原谅,又给亲自动手给神像细细描绘上被尿滋得脱落的彩漆这才作罢。
各种胡作非为,
如同混世魔王,
手中浮尘提起,
却又打不下去,
六七岁的娃娃不谈,偏偏又是典籍中记载千载难逢的“天生道胚”,当初在山下费劲口舌是好说歹说,又是代师收徒,好不容易才说动那人亲戚,留下了几百两银子,将这娃娃半骗半买的哄上山做了道士。
天生道胚!
道教中兴之兆!
哪怕是道教三山之一的武当山也极为看重,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摔了,一点都不夸张。
又怜惜他自幼失去双亲,
如何下得去手打骂,调教?
玉不琢不成器那是针对寻常人,可天生道胚自然不能用寻常方式去对待,何况道教就讲究个顺其自然,本来就是该玩的年纪,便任由他玩耍。
袁崇山自己还要修行,还要接待香客,实在没了办法,便让这小家伙自己跑到山上溜达,反正整座武当山,八宫十三观之地都打了招呼,也不怕这小家伙出了意外。
可谁知道这小家伙出了宫殿没多久便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事情,只要是自己溜达过的地方,不论何时何地撞见的人,无论手中在做什么活计,都要停下来,正儿八经的对着自己行礼鞠躬,然后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声师叔祖。
孩童心性,便觉得极为有趣,
从此也不撒尿和泥,
也不攀爬供奉神像,
整日就光着半个屁股,双手背在身后,有事没事就从各个宫殿门口路过,听着那些小道士一口一个太上师叔祖,看着那些白胡子老头脸色如同猪肝一般,也还要拱手喊上一声师叔祖,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往后的日子,
袁崇道得了清净,
可山上的道士却遭了殃,
无论你在走路,还是吃饭,甚至是拉屎,都会冷不丁的钻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手趾高气昂的从你眼前走过,就为了听上那一声太上师叔祖,听了没完,还要学着自家师兄袁崇道的模样,云淡风轻的点点头,这才屁颠屁颠的离去。
时间短还好,山上的道士全当陪着这辈份高得吓人的小祖宗逗逗乐子。
可时间长了搁谁身上也受不了,你能想象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擦屁股的时候,还得强忍着难堪对一个屁大点的娃娃拱手行礼的情景吗?
最为恢宏的太和太岳宫有他的身影,白胡子老道士修心养性的净乐宫有他的身影,山上二,三品高人修行的玄天玉虚宫还有他的身影,便是躲进隐仙岩中也能被这小娃娃发现,最后竟是在那“治世玄岳”的山门牌坊处,也能瞅见这小家伙背着手一副小大人模样转悠的场景。
春去秋来,时间长了,山上数千道士,苦不堪言,袁崇道也是心生疑惑,难不成这天生道胚,是个缺心眼不成?
可很便展露了他的神异之处,
时间长了,不光与人相熟,
便是动物也是如此,
和山上的动物混熟了之后,
时常可以看见那锤子大小的娃娃身后跟着一群大白鹅,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走在太岳太和宫前的白玉演武场上,走在山林间时,便是山上长老高人豢养的白鹤也随在不远处,青鼬,林麝,鬣羚,雀鹞,一类小动物更是迎来了他们的王!
在袁崇道默许之下,
小家伙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而武当山便是他的山头!
大白鹅便是他最忠实的护卫,
白鹤便成了他最机警的斥候,
山林中的动物便是吆喝着助阵的小喽啰!
袁崇道听闻也觉得惊奇,武当山上的动物本就极有灵性,可平日见了生人还是远远的躲开,即便有,最多是香客上山,投喂食物的时候靠近一些,却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场面,不过想起他天生道胚的身份,亲近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便不在多想,听之任之。
小家伙有了新的乐子便不再逗乐山上的道士,和动物混在一团,只是闹得山上的动物鸡飞狗跳,武当山上,遍地鸡毛,鹅羽,甚至王公贵族上山烧香的时候冷不丁还能踩上一坨鸡屎。
六岁到九岁,
三年的功夫,
山大王带着无数小喽啰纵横武当无往不利,曾敲碎十三头吊睛白额大虫的牙齿,踹过九头正在捕猎的金钱豹屁股,拔掉七百三十二只红腹锦鸡的尾毛,抓过二百七十一只大鲵炖汤,也曾帮过十万八千九百三十七只蚂蚁搬家……
只有袁崇道,想到不没有小家伙做不出。
或许是年纪大了些,
又或是玩太累了些,
当最后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白鹅老死的时候,这整日闹腾的山大王也安份了下来,原本山上的大白鹅又养了许久,年纪不小,死亡也在意料之中,袁崇道自己都准备让人从山下重新带上来一批,陪着这山大王。
可没想到山大王大哭一场后拒绝了,
那一年,武当山上白雪皑皑,
在雪地上的大锅旁含泪咽下最后一块鹅肉后,
山大王幡然醒悟,
遂开始修行道法,
九岁开始修行,于武当山而言已经算得上晚的了,开始的放养有没有打下任何痕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千载难逢的天生道胚被掌教活生生养废了的时候。
小家伙默默地登上了藏经阁最顶层,用三个时辰的功夫看完了自家师兄太上忘情上篇,下楼的时候不见端倪,可晚上睡觉的时候便踏入炼精化气的境界,一如既往的惊呆了山上所有道士的眼球。
十岁那年便纵观山上万千典籍,
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无师自通。
或许是道教典籍看多,
心那时已然静了下来,
又或许是早些年间玩累了,
打十一岁那年开始这小家伙便不爱动弹了,总是喜欢趴在这台阶尽头的巨石上发呆,白皙的双手拖着小脑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急坏了山上诸多白胡子老道士,那可是天生道胚,玩也玩够了,好不容易收心,可不能半途而废咯。
袁崇道却不信这些,也不督促,顺其自然,因为只有他知道十一岁年末十二岁初的时候,自家这便宜师弟已经踏入了炼精化气的圆满境界。
就在十三岁那年,
小家伙一如既往的早早的来到这趴地石上发呆,静静地看着山外云潮涌动,看朝阳初升,为涌动的云潮度上一层金边,而那小小的人儿如同沐浴天光,仰头的那一刻便悟了。
一步踏入炼气化神境,周身真气自行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将见先天一气自虚无中来矣,道教典籍有言“人有存亡,因有呼吸,苟无呼吸,自无存亡,无呼吸便为入定,由息住,而胎稳如山。”
从那往后小家伙便更加内敛,若坐至静定之极不醒人事好似气味全无,六脉皆住,小静一日,混沌无知,如气绝身亡一般,中静三日,大静七日,比山上的长老还要耐得住寂寞。
十三岁末那年他的境界,已经超越武当上众多修行数十年的老者,可他却似乎从来没有修炼过,自修道以来从来都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又对什么都不在乎,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早起,然后骑着极为平稳的青牛到那趴地石上,开始晒太阳。
质疑,询问,责怪,消失于无形之中,
就在众人对天生道胚羡慕中过了两年,
小家伙十五岁那年,
或许是看累了,不愿意在看了,便趴在巨石上睡了一觉,从卯时初,至酉时末,平平无奇的一觉醒来,不见任何天地异象,小家伙再次跨过了炼气化神境,来到了第三层的炼神还虚。
羡慕已经消失了,
因为当年那个光着屁股从自己眼前晃过的小家伙已经是武当山上修行境界和掌教一境之人了,要知道整座武当上踏入那个境界的人也不过三位,如今还多了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娃娃。
而今小道士正是及冠之年,
迈入炼神还虚已经五年了,
却还是初境,丹田之气不见丝毫增长。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天生道胚远远不止于此,所有人都在等,等着这小道士如同小时候一般,刹那间明悟。
袁崇道也在等!
等到自家师弟修行至自己这般炼神还虚圆满之时,如此一年,二年,乃至于十年,百年之后,就能够打破虚空,与道合体。
踏入那传说中的炼虚合道之境。
这五年间袁崇道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修行的地方从幽静之处搬到了这天柱峰山间,修行闲暇之余便是照看着自家师弟躺在趴地石上酣睡。
因为他是天生道胚!
他娘的天生修道之人,
打娘胎里便是吸收的是道教精华,
天地间道教所有的气运似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冥冥中自有定数,吃饭是修行,喝水是修行,便是睡觉于他而言也是修行,他是万千世界大气运加身之人。
而这类人通常有一个命数,
便是逢凶化吉,
殊不知当年他去山里磕大虫牙齿的时候,身旁可是没有一个道人照料,踹金钱豹屁股时,它正茹毛饮血的吃着歹人血肉,却每每都能逢凶化吉。
拔来的红腹锦鸡尾毛用来点缀的华美的长裙送入宫中深得贵人欣喜赐下了诸多珍宝,大鲵炖汤引来了高官,竟是治好了暗疾,帮忙搬家的蚂蚁也是那殿宇中食木的白蚁,救下了正在打坐的几十个小道士……
看似每一个随手之举,
却莫名的结下了善缘,
天生道胚,
近大道之人,自然得天道眷顾。
……
天柱峰下,
那相貌清逸的年轻道士刚刚起身,一招手,不远处正吃草的一头青牛走上前来,牛角上还悬挂有几册道藏古籍,他翻身躺倒在青牛背上伸了个懒腰,吆喝一声便要打道回府,望着蜿蜒而下,看不清尽头的台阶,眼眸中透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回去咯!”
青牛宽阔的后背极为平稳,那年轻道士吆喝一声,倒着躺在牛背上不见丝毫颠簸,随手摘下一册典籍,刚要翻阅,便听到袁崇道的呼唤,吓得手中的书都掉到了地上,不见任何神异之处,似乎和山上寻常小道士无异。
可寂上老僧却怔住了,
那是一种无法掩盖的震惊,
如果说老道士袁崇道体内的真气如同汪洋大海一般,那么眼前这小道士便如同湖泊一般,虽然不及大海广阔无边,可这湖水确是纯净至极,如同水晶一般透亮。
其真气的纯净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果说自己修行之路高歌猛进是转世之人,
那么眼前小道士的修行之路便是天眷之人,
“掌教师兄,有事?”
那年轻道士起身回首望着老道士诧异道,心想着平日里这便宜师兄是个修炼狂魔,自己整日睡觉,他便是整日修行,从来都是互不干扰,怎么如今有空找自己?
“没事师兄便不能找你了?”
“小师弟,快过来给你介绍几位贵人!”
袁崇道笑眯眯的看着走来年轻道士,这趟有小师弟在身边莫名的安心了许多,不在迟疑,拽着小道士胳膊给少年郎介绍道。
“殿下,这位是老道的师弟李长生。”
“名字虽俗气了些,可听多了便习惯了。”
老道士袁崇道看向自家师弟笑了笑,很是自然的将他肩上一片枯叶拍下,动作言语之中很是亲近,并没有因为年纪又任何的隔阂,两人好似真的师兄弟一般。
“姓徐,单名一个闲字。”
少年郎说完后望着眼前的刚刚及冠的年轻道士,细细看去面容清逸,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气质,不是出尘,也不是玄妙,而是舒服,一眼望去便给人亲近之感。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这位道长便是传闻中武当山上那位境界极高,辈份极高,极喜爱倒骑青牛的李道长?”
少年郎笑道。
“殿下过誉了。”
“不过方才的诗词是极好的。”
年轻道士打了个稽首,随后挠了挠头道,原本夹在手中的道家典籍再次落到了地上,可少年郎的目光刚好略过,那年轻道士便快速的捡了起来,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层,很是郑重的收入怀中。
“我家小师弟是爱书之人。”
袁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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