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妖界(十四) (第3/3页)
整晚没睡,守着一人醒来,只怕来之不易的安宁会被打破。
而桑黛第二日睁开眼后,敏锐觉察到有什么不一样的。
经脉比之前更加温暖,识海中有一股陌生的存在。
那是……
法器。
她可以感知到识海中的器灵。
桑黛坐起身,望向腕间的长芒,它在激动绕着她四处游走。
屋内还有一人。
宿玄坐在软榻上,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托着下颌看她,似乎盯了她一整晚。
“醒了?”
桑黛乌发半披,刚睡醒的脸上还带着困倦,懵懵懂懂地看过去。
“宿玄,我的经脉是怎么回事?”
宿玄从她的脸上看不到生气。
她没有生气,只是茫然。
他提起的心终于落下,宽袍下紧紧攥起的手也缓缓松开。
宿玄冷声道:“仙界、魔界都会派人去白刃里,此番拍卖有仙绒草和天级灵根,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桑黛知晓。
世间仅剩的仙绒草在应衡手里,当年他叛逃四界追杀,最终死在妖域,可到底是谁杀的至今无人可知。
而同样,修真界创立以来,天级灵根觉醒者除了战死者,大多都已飞升,只有一个应衡被围杀。
灵根必须在活着时候生生抽出来才有活性,在宿主死后,灵根也会选择殉主自绝。
仙绒草和天级灵根很可能是应衡的,是谁献上来的,谁大概就是最后见过应衡的人。
一个被四界仇恨的罪人,是否真的死了,四界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惦记仙绒草和天级灵根的人有多少,桑黛根本不用猜。
那是天级灵根,无人不渴望。
“你只是重塑了经脉,可金丹还碎着,失去本命法器对你的心境打击太大,你的心境不坚定,若无本命法器相护,白刃里的厉鬼容易夺了你的舍。”
宿玄这话像极了在解释。
桑黛又抬眼看他,剑修的神情平淡,宿玄觉得她好像能看穿自己一样。
他刻意将语气放冷:“别自作多情,你若是被厉鬼夺舍,本尊可不救你。”
【这样说可以吗,黛黛应该不生气吧,白刃里这次去了太多人,想必凶险,王室那群人也盯上了黛黛,知雨剑如今护不了她,黛黛的金丹还没修复使不了灵力,缚绫认主后可随黛黛战斗……可是缚绫是妖后才能用的武器……她会觉得冒犯吗?】
长芒认主后特别黏桑黛,一直在桑黛的身上绕来绕去,贴贴她的脸颊,连宿玄都不怕了,一颗心完全在自家主人身上。
桑黛拍了拍长芒,忍着笑意问宿玄:“可是长芒不是天级法器,只有妖后才能用的吗?”
宿玄浑身僵硬,掰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你记错了,不是,不过一根普通的缚绫。”
长芒不服,趾高气昂冲着宿玄点头,就差没长嘴说话了。
整个四界天级的法器都可以数得过来,桑黛的知雨剑也是天级,被剑宗当成宝供在剑阁,换做任何一个宗门都得捧着长芒。
桑黛也是被逗笑了。
行吧,她实在没想到宿玄会这般直接说假话,明明昨天他亲口承认的。
宿玄没理会长芒,瞧见桑黛没有生气他擅作主张让长芒认主,压了一晚的石头也算落下。
他故意岔开话题:“既醒了便起来吧,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启程去白刃里。”
桑黛冲身上缠绕的长芒看了一眼,它立刻会意,变为一根手绳挂在她的腕间。
她穿鞋起身,朝宿玄走去。
两人的身量差距太大,桑黛刚刚到他的肩膀那处,看他时总要抬起头。
“宿玄,你也是。”
宿玄眨了眨眼:“……什么?”
桑黛道:“注意安全。”
“我是应衡仙君唯一的徒弟,即使当年的事情错不在我,但师父毁掉归墟灵脉,断绝四界生脉,这些年来想杀我的人也不在少数,宿玄,若他们知道我没死,且认出我的身份,你与我在一起会很危险。”
宿玄一言不发。
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
应衡摧毁归墟灵脉,断绝了整个四界的仙途,人的怒意需要发泄,纵使他死了,可总有不少人迁怒到桑黛身上。
若非有剑宗大小姐的身份,加之宿玄这些年暗中帮着拦杀了不少人,桑黛自身也是化神满境修士,单凭她是应衡徒弟这个身份,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可剑宗于两界大战丢下桑黛,近来隐约想恢复施窈的身份,外界不少人已经知晓桑黛不是剑宗大小姐。
明面上,桑黛孤身一人,没有宗门庇护,没有修为傍身,只有一个天级灵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灵力,但身怀天级灵根,也足以让她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宿玄周身的气压骤然间压低,眸色加深,瞳仁隐隐扩散,这是他生气的证明,他看着桑黛,眼底情绪复杂。
良久后,沉声道:“本尊的人,无人敢动。”
【若真有人动手,那便都杀了。】
就连心声的语气也是沉沉的,含了无尽的杀意。
桑黛唇瓣翕动,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可话还未出口,便听见宿玄又道:
“桑黛,你可以相信我。”
依旧没有用尊称,用的是“我”。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宿玄站在她的面前,过去的他们很少说话,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总是疏离的。
可此刻,他的目光下敛,左眼下的泪痣浅淡,不复以往的伪装,眸中带了些犹豫,俊美的外貌也少了许多的攻击性。
桑黛收回那些话,弯眼浅笑着回:“嗯,我相信你。”
不用将话说的那般明白,因为他们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宿玄的耳根微红,转身拨开珠帘朝外走。
“本尊在外面等你,翠芍,帮她收拾东西。”
一直走到外面,无人的地方,修长的手按上黑袍,宿玄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
“真是……怎么那么可爱。”
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