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2/3页)
里,到底是在躲什么?”
杜三衡摸摸唇,笑:“阮爷,当官的都像你一样,这么容易就找出破绽吗?”
他未置一词,像在黑暗中等待她的答覆。
“阮爷,我说实话了。”她微微倾靠他,轻触到他的肩,仿佛能碰到他的体温,就能感受到他的浩然正气。她压低声音道:“你府里好像有鬼呢。”
“鬼?”他皱眉,斥责:“杜画师,你在耍我吗?”
“不不不,我没要你!我是亲眼瞧见了,差点吓死我了!”她是余悸犹存啊。
阮卧秋注意到她语气中的害怕,平静道:“这世上没有鬼。”
“有!怎会没有呢?”她圆大的眼眸干脆锁住他的方向。就算看不见他,也会觉得心安。这个人有副坏脾气,可是却很正气。“我以前就遇过呢。”
“我没遇过。”
“阮爷,你正气凛然,没做过件坏事,自然鬼不敢来找你。可我,做了令它们讨厌的事,那就算时时来找我,也不稀奇了。”
他骂道:“杜画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纵然有鬼,人鬼两界,不同归处,岂能相互扰乱?”
“是这样的吗……真的是我在胡思乱想吗?”
阮卧秋听她语气似有迟疑,便道:“若不是胡思乱想,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来吓你了。杜画师,你说你在我府里遇见的鬼生得如何?”
她极度不愿回想,但心里明白若不弄个清楚,只怕明早她收拾包袱逃之夭夭。
她摸索了会儿,摸到靠在长椅上的温热大手,立刻扣住。刹那间,他又僵硬了,她有点想笑,几乎可以想见他很恼怒又很无奈的表情。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啊。他看起来脾气是很坏,可他看不顺眼的人有难,他也不会弃之不顾。
“凤娘提过,打你定居此地后,没有新雇佣人。那鬼,是个少年鬼,十五、六岁的样子,每天我来秋楼时,必会遇见他不发一言地瞪著我看,直到方才我在房里打盹,他就紧靠著我窗口,青白著脸,舌头吐得长长的,要说不是鬼,谁信?”
阮卧秋皱眉。府里有这人吗?
“阮爷,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害得人家枉死?”
“胡说八道!”他骂道:“准是有人装神弄鬼在吓你。”
“吓我?我在你府里,人缘还算不错,又没结冤,谁会吓我?”
人缘不错?她这种性子也会有人喜欢?他心里不以为然,却没有说出口,只清楚说道:“我说过,世上没有鬼。纵然有,也多半是有人在胡闹,杜画师你不去想它、不去念它,那么,你心中自然没有它了。”
“不去想它啊,还真难呢。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一晚,没有脸的绿衣鬼想要带走我爹……不然一晚上都想你好了,阮爷。”她打趣,听“正气”再三保证,心里逐渐安稳了。
他皱眉,没再出口骂她。她的笑声轻溢,像淡淡白雾活跃地飘散在他的眼内,模糊的身形就在其中。纵然有二郎的形容,仍旧无法勾勒出她具体的长相……
忽然之间,她像整个人倾向他,额面抵著他的肩,他微愣一会儿,正要开口斥骂,又听她迷迷糊糊地低喃:
“是三更天了吗……难怪我想睡了呢……”心一安就困了。
想睡?十指尚彼此交缠,又得寸进尺地拿他当枕来睡。心里溢出怒气,随之而来的是无可奈何。他能硬碰硬,就是无法对一个弱质女流撒手。他懊恼地轻斥:
“没见过你这种人!”
“那是阮爷看人就像看镜子,以为镜子里看见的就是全部……”她慢慢合上眼,听见他哼了声,心里安稳了,睡意转浓。
夜风吹来,他的衣袍不停被某样东西骚扰,他伸出手摸索,摸到又细又长的……头发?她的?这么长?她没扎起头发就逃出客房了吗?
不知为何,心头遽跳。连忙敛神,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起田世伯说她发尾五颜六色的,不知沾了多少颜料……五指勾拳,将她的发尾掌握其中。
这女人……明明只是画师身分,何时竟不经他允许,这么地跨前接近他?心头不快,却没有将她推开,怕她一醒来又说著让他满肚子火气的轻浮话。
他闭上眼。不用猜也知道若此时他在屋内休息,依她无赖的性子,一定会赖进屋内,闹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窘境!真不知她是真怕鬼怕到来找他挡鬼,还是故意来闹他!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啊……他就是看不顺眼!思及此,不由得松开手,任她发丝乱飞扬。
他凝神专注,当作肩头没有人靠著,当作身边坐的不是女人,而是二郎。
只是,夜风阵阵,带出她身子的香气,纠缠著四周,连带著他也被迫闻了一整夜,久久不散……
“少爷,我帮你更衣吧。”
“……不,房里有人,不方便。”压抑的声音飘飘浮浮的,揽进她的梦间。
哎啊,果然一语成谶!竟然一整个晚上都梦到他,反而没再想到那个绿衣鬼……他简直像门神,将恶鬼驱离她的梦境之外。
“杜画师在睡,不会瞧见的。少爷,你一向爱干净的。”是凤春的轻声细语。
凤春啊……大好的青春都耗在他身上,他却没情没义,真是吃亏;要她,她一定死巴著他不放,至少也要从他身上捞回实质的报酬才是。
“那就晚点叫二郎换。凤春,府里头有没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十五、六岁?没有啊。”
“府里一定有这个少年。你仔细想想,这几年有没有买下哪个卖身的孩子?”他肯定的口吻,让杜三衡掀了掀眼皮,透著眼缝瞧见有个男人的背影又直又挺的。
这背影跟她爹的完全不同。她爹的背虽宽厚,却像随时会消失一般;她的爹信鬼神,而这曾当过宫的阮卧秋却从不信……
也许昨晚毫不考虑地向他求助,正是知道他不信鬼神,藉由他的嘴,让自己也跟著坚信世上没有鬼神之说吧。
“啊,难道是他?”
凤春状似自语,他耳尖立刻问:
“谁?”
“……是小小姐身边的一个奴才,六年前来的。因为少爷不喜外人接近,所以他一直留在小小姐身边做事,很少出冬楼。”
“这府里就他一个少年?”
“是,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二郎,去把那孩子叫来。”
“少爷,你叫他做什么?他已经孤苦无依了,你要辞退他,那可是很没良心的事啊!”
“要你去就去,由得你在这里多说话?”他开始怒了。
这人,真是动不动就发怒啊!
她慢慢闭上眼,听见二郎的脚步声离去,接著凤春像在打理房内房外的一切。
“少爷……这书……这书是你的吗?”凤春脱口,捡起长椅旁的书。
“摆在我这里的,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吗?收起来便是!”
“啊…春极为尴尬地将这本《花妖传》放进书柜里。就算她不曾看过,也知道这本《花妖传》是时下最流行的**。八成是小二买来念给他听的,可是就算少爷有兴趣听上千百遍,也实在无法靠**繁衍后代啊……思及此,心里更坚定早日替他找妻子的打算。
脚步声迟疑缓慢地走到床边。杜三衡张眸,瞧见他一脸若有所思,半垂著眼“看”著她。突然之间,他摸索著床缘坐下,对她伸出手──
她瞪眼,看著修长的五指落在她的颊面,然后他眉头深锁,沿著她的颊面摸到鼻梁,再慢慢移上眼,她连忙闭上眸,感觉那手指在她眼皮下游移,最后才收回。
如果盲人藉著摸脸,就能勾勒出一个人的长相,那她一定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他的脸庞流露出恼意,像漫不经心地轻声问:
“凤春,杜画师生得什么模样?”
“杜画师?”凤春讶道,没料到自家主子竟然对她的长相有兴趣。“她……跟她的声音相比,她长得不算好看,可也不丑。”
“这么含糊?”他喃著:“跟二郎说得完全不同。凤春,她的发尾是不是五颜六色的?”
“是啊,少爷,我常瞧见杜画师的发尾老沾著颜料。上回我明明帮著她洗那头长发,隔天不知道是不是作画的关系,她一出秋楼,又沾上一堆颜色呢。她也挺有趣的,看起来明明有点精明相的,偏又好像挺迷糊的。”试著在他面前为杜画师多说点好话,免得老是不对盘。
杜三衡又偷掀了眼皮,目不转睛瞅著他。他神色复杂,正摸著他自个儿的嘴唇,像忆起什……哎哎,千万别忆起,害她也跟著想起昨晚唇上的灼热。
“少爷,陈恩来啦。”外头二郎在喊道。
阮卧秋立刻起身,凤春搀扶他走出楼外。
杜三衡翻身而起,身上衣物尚完好无缺,四周是再熟悉不过的环境,每天她来作画,就坐在远处的椅上,而阮卧秋正坐在现下她躺的床上……
唇角勾笑。果然是他的床,难怪老觉得像一入睡后就直梦到他,原来枕上被里,全是他的气味。
她摸了摸唇办,想了一会儿,听见外头细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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