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盛开清风自来 (第3/3页)
的,还差办案规模数,你也知道的,市局下达的职务案件侦办指标规模数还是要完成的,要不就要脱裤子,有人要用竹板子打我屁股了”,小何呢,给杨福来把案子立起再说。
杨福来固然还是一镇之长,坤起的,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把他涉嫌犯罪的事刑事立案了。这天一大早,检察局来了两个年轻人,是杨水波和刘军山,二人来了,手铐在手里又是舞一舞的,甩着圈圈,全然没有把杨福来当一回事,直接给他打招呼说:“老杨,这个我们端的就是这个碗呢,吃的就是这个饭呢,说是这种事办多了,会损阴德,对后代不好,但是话又说转来,变了泥鳅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四个字,请走一趟”。杨福来心想,啥老杨老杨的,我大小还是个镇长,叫杨镇长呢,这,表面上是个称呼,实际上就是对我的地位作用价值是不是认可呢,太没大没小的了。杨福来开始还真没有把这检察局当一回事。他小的时候,在村口看到,也是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人拄着一个竹竿,裤腿卷起老高,一个提个包包,手里拿着个手拷,两个人走路累得东倒西歪的了,要水喝,杨福来的爷爷问他们说:“哪里来的客官呢”,他们说:“从城里来的那”,他爷爷吮吸了口旱烟,在鞋梆子上抖了抖烟灰说:“是干什么的呢?”,他们说:“是检察局的呢”。他爷爷说:“那牛吃牛吃粮食鸡啄菜的事情你们总要管一下吧?”。他们说:“那归警察局管呢,穿草鞋的人归他们管呢”,他爷爷说:“那你们管哪个呢?”,他们说:“我们管穿皮鞋的呢”,他爷爷说:“我们都是些泥腿子呢,哦,那你们管甲长保长的了”。当初他对检察局只有这个印象,当然后来他是知道这检察局是干什么的了,就是专门捋抹穿皮鞋的,不大管穿草鞋的。但是他还知道,这官场上,出门一把抓,进门再分家,大不了一尺的帽子呢,伙计也不会比老板高呢,这区上,大家都认的总管伙是区首长,一区之长,现在城头上的旗子上写的是赵。杨福来他就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说:“你们有什么汇报的吗,为什么喊我走一趟啊,见人都喊我走一趟就走一趟,我忙得过来不呢,你们有二指宽的纸条溜溜不呢。那两个年轻人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杨福来说:“这个,这个,我只听区上老大的,我要开会”,刘军山说:“会,你就可以不参加了”,杨福来说:“那假设我不跟你们走一趟呢?”,杨水波晃动着手铐,就说:“可以,但是,要问这个铐铐同意不呢?”,说完就又将手铐在手里晃荡,都发出响声来了。可杨福来还是不走,一个脑壳望起。这时,叼着烟,眯着眼睛的刘军山说:“这个不是你同意去不去的问题,牛大有捆牛的绳呢。你是不是要以身试法,如要,我就给你绳之以法了?”。杨水波拨通了检察局长何其峰的手机,将手机音量设置到最大,报告说:“首长,这个杨福来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不跟着走一趟,你把逑给他啃了,就是被啃了也是有碗大的一个疤呢?”。杨福来急忙说:“你娃儿不要冲卵起火”。何其峰一听吼道:“这是哪门子事,你们腰杆里插别的硬火是烧火棍嘛,是下边那个烧火棒就会越刨越短吗?。不该请示的也在请示,关起嘛”,就挂断了电话。也许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杨福来听说要将他关起来,立马脸色苍白,身体哆嗦,直是赔不是了。又闷了一会,觉得瞌睡还是要从眼里过,就下耙蛋说:“请不要给戴手铐,不要让这院子里的人看到平时在这儿发号司令的总司令他居然被这样了,想必他们感情上难以接受,我跟着走就是了”。刘军山说:“这个是可以考虑的”。杨福来心想,至于是犯了什么,想来是不是原来与妇女主任李琼花的那一档子事,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会不会又被人重新撩拨了出来。最大的权力是你有罪不办你,你没有罪,就像是核桃还没有熟,但是人家就是要捞起个竹棒子专门找你敲,给你做案,那你就完了。你有案,可以给你抹了,你没有案,可以给你编按。嘴巴两张皮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怕不怕哇。
到了检察局,他就被带到审讯室,一走拢,就喊他取下腰间皮带,交出手机,还有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脱掉鞋子,被勒令站在审讯台下。审讯官刘得意叫他老实点,不准动,他双手提着裤子,一脸茫然。就这样把他晾在一边了。他的脚下冰冷,头上却直是冒汗。他想起,那一次看到警所,那些警察,抓来偷牛的,觉得不顺眼,叫贼娃子先是抱着苹果树,后是抱着电杆,戴上手铐,这一抱就是一个晚上,冬天头,天上下着鹅毛大雪,暗黄的灯光下,那被手铐铐着的人,抱着树抱着电杆转圈圈,冻得人抖得多高,牙壳子也抖着,熬到天亮,太阳出来了,一眼看过去,那人头上泛着一道血红惨白的奇异的光。眉毛上都结了冰,就像是一个雪人了。那个时候他还是警所的跑二派的棒子,狐假虎威着,没有想到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他自己也如此了,看来政府的手铐子不仅仅是给贼娃子那些穿草鞋的人准备的,给穿皮鞋的人留的也有啊。他惶恐不安着。
后半夜了,新进来了两个审讯他的官员。官员牛高马大,五大三粗,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还都吊着一根雪茄烟。杨福来的第一感觉,事发不对,不是交代问题的事了,而是自己在这后半夜,在这地下室,在这些人面前,自己的小命都有些危险了,他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了。只听见来人吼道:“老杨,在这里,你要角色转换,你现在不是什么狗屁镇长了,而是犯罪嫌凝人,你得给老实点”。杨福来怕吃亏,便两脚并拢,双手贴着裤缝,闭着眼睛,脖子一伸,说:“是”。这会儿,他心里一默念,也是,他妈的,这里完全没有自己在万人大会上交流经验讲话时的气场了。审讯人员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喊你在这里来吗?”,他惊愕地说:“不知道啊,我还想问你们呢?”。又问他说:“那你有没有犯罪的行为呢?”。他说:“我要是有啥,我抖起包包说哈,没有,就是没有呢,和尚打婆娘,横竖要有那个东西呢?”。再问他说:“那你说你没有犯罪的行为,我们请你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是来喝咖啡的吗?是不是我们办案的人搞错了”。杨福来他拽起来了,说:“这个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这时从旁边冲进来一个警察,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吼道:“你还酸,给你个脸,你不要脸,给老子想搪塞过去,火门都没有呢”。我给你说:“好大一个猪腿杆炖不耙,来这里最后都是炖耙了的呢,没有走了干稍路的呢”。杨福来一下梭滚在地上去了,警察喊他站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肿胀麻木的脸包子,又擦拭着嘴角流出的鲜血,吐着口水,又从此,也就是他倒下去的地方,硬撑着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