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3/3页)
程真按住他可不就是他英雄只怕病来磨程真恻然轻轻说:我不大适应我掛住大家借一点点借口就跑回来。
只听得赵百川道:倒也好刚好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这是什么话。
程真你是爽快人你看我哪里还有得救不必自欺欺人越是治疗越受折磨。
这又不对了医生说治就得治。
程真我害怕。
他掩住脸双手簌簌发抖。
百川你听我说百川——
他忽然嚎叫起来声音中充满悸惧看护闻声进来替他注射一边把程真与刘群赶出病房。
程真颓然我明天再来。
我送你回去。
我有车。
刘群一怔谁的车?
程真不会瞒刘群孙毓川。
刘群不语看着天空叹一口气程真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看生命何等脆弱能快乐且快乐。
程真点点头。
她请司机驶到琴瑟路她娘家去。
与母亲寒暄几句讲好改天吃晚饭就走了。
在车里问司机:这个台风叫什么名字?
司机答:叫奥菲莉亚。
程真一怔。
过些时又问:刮得成吗?
已经远离本市直赴海南岛。
程真松口气。
到了公寓司机说:孙先生吩咐我明早九时来候。
程真说:不用了我自己有办法你替我向孙先生道谢。
司机仍然笑吟吟孙先生吩咐我在这里等。
程真忍不住问一句:他人呢?
司机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程真这才取过简单行李回熟悉的小公寓宾至如归推开窗邻居搓麻将的声浪排山倒海而来。
她一看表十一点半大乐探头出窗大声叫:过了十一点了再不住声要报警了!
接着听到邻居喃喃咒骂声到底收了牌局。
程真觉得无限亲切取出新鲜床单铺好睡上去室内十分清洁想必是母亲定期着人来收拾。
分期付款买这幢公寓之际还没认识董昕。
那时年轻真怕会在这个丫角终老一到假期连个说话人的都没有慌忙地四处约会亲友多委屈迁就她都肯真傻。
现在只希望可以躲在这里一辈子。
程真淋浴更衣累但是睡不着。
刘群拨电话来我知道你还没睡。
想起老赵心头上仿佛压着一块大石程真难过几时我们这些人不必身后萧条就是大跃进了。
刘群说:你不用程真董昕会好好对待你。
我与董昕已濒临分手。
他要面子他是大男人作风他一定会替你料理后事。刘群看得很准。
程真啼笑皆非谢谢你我自己也有能力。
老赵的孩子还小而且还有三个吃起来穿起来非同小可差不多大小又得齐齐缴付学费这年头养孩子决非农业时代加双筷子那么简单。
程真无话可说。
我们此刻在进打捐募运动你捐个十万八万吧。
程真落下泪来。
哭什么你又不是拿不出来。
我明日交支票给你。
程真好心有好报。
我不要酬劳我只想像儿时那样无忧无虑睡一觉。
董昕的电话跟着来了。
刚才我已经打过没人听你还没到家。
谢谢你关心。
赵百川如何?董昕问。
你记得这个人?
记得在我俩婚礼上他大肆抨击众亲友为之侧目一家五口占了半张桌子。
是是他。
最大的孩子今年才十五六岁吧?
不错刚要进大学这才叫人难过。
你尽量帮他忙我支持你。
程真感激董昕在这种事上头你还是黑白分明。
好好休息替我问候妈妈。
程真或许会后悔结婚但是她不会后悔嫁给董昕。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现金支票出门与刘群会合才九点多街上已经人挤人肩摩肩程真把手袋挂肩上用手紧紧握着习以为常她知道她到家了。
昨日那辆车果然在门口等她她上车与司机打招呼。
在约定地方见到刘群来我们去吃道地广东茶。
嘈吵的茶楼说话几乎听不清楚可是谁在乎程真迅速填饱肚子。
声浪分贝已达不健康程度可是填充了程真空虚的心灵她在这里长大市内所有缺点都属理所当然。
她俩随即去探访赵氏。
赵太太双目如鸽蛋般肿已无言语。
刘群对她说:我陪你去把捐款存入户口。
她们去了程真与老赵单独相处。
程真把报上头条读给他听。
老赵情况比昨夜好得多面露笑容可是双目深陷形容枯稿已不是当日那个老赵。
几时做手术?
老赵要过一刻才答:医生说不用了。
程真立刻明白握住老赵的手。
我现在想开了安静等待那一天来临程真他朝汝体也相同不过遗憾的是看不到三个孩子结婚生子。
程真毫不犹疑地说:一定出人头地。
替我看着他们。
我会的。
程真听说你特地回来看我。
我是闲人不比他们他们忙得死去活来。
我后悔没有抽多些时间出来陪伴家人。
用懊悔将来在天国相聚有更美好时日。
程真我们会到天国去吗?
你肯定会老赵你是公认好人我我就差一点了程真颇有自知之明我太爱恶作剧。
老赵居然被程真引得笑出来。
她一直握着他的手。
这些年来她以为她对死亡已经颇有认识可是老同事要提早告辞她还是一样伤心。
接着老赵的三个孩子来了最小那个还带着书包。
程真说:我明日再来。
程真不用了你回去吧。
我陪你一个星期不用讨价还价。
刘群陪着程真到赵家与赵大太聊到生活细节逐一商讨解决办法。
把大儿送到加拿大来读书吧程真说我负责这三年开销届时程功已毕业她可来接棒做司机管接送还有跑跑腿当当差。
赵太太无言只是落泪。
你放心他出了身自然会照顾弟妹日子会熬过去的坚强点。
忽然之间话说不下去了程真站起来离开赵家上车看到座位一侧放着一大箱香槟。
她如获至宝取过一瓶捧在怀中。
司机说:孙先生唤人送来。
如一直有人赞助香槟真不在此生。
替我向他道谢。
程小姐他说今日下午到府上见你。
程真吓一跳今日下午几点钟?
他没说时间。
岂有此理下午可以自一时至五时半整整四个半钟头如何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