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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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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九章 (第3/3页)

诉你一句掏自我肺腑里的话;我爱你!爱得固执,爱得深切,爱得疯狂!或者你根本不信任我,或者你会恨我入骨,因为我竟一再的欺骗你,包括这次的欺骗在内!但是,慕槐呵,慕槐!离婚之议既已失败,我有何面目重见故人?今日决绝一去,再不归来,我心为之碎,肠为之摧,魂为之断,神为之伤……不知知心如你,是否能知我?解我?谅我?若你能够,我终身铭感你,若你竟不能,我亦终身祝福你!请保重你自己,珍惜你自己,如果恨我,就把我忘了吧!渺小如我,沧海一粟而已,普天之大,胜过我的佳人不知几许!若你竟不恨我,对我还有那样一丝未竟之情的话,就为我而珍惜你自己吧!需知我身虽远离,心念梦魂,却将终日随侍于你左右。古有倩女离魂之说,不知我能离魂与否!爱你,慕槐,我将终身爱你!你我相识以来,有传奇性的相遇,传奇性的别离,这之间,爱过,恨过,气过,吵过,闹过,分过,合过……到最后,仍合了一句前人的词‘风中柳絮水中萍,聚散两无情!’今日一去,何年再会?或者,会再有一个‘传奇’,会吗?慕槐?不管会与不会,我爱你!慕槐!真的爱你!爱得固执,爱得深切,爱得疯狂!昨日曾得到一首你为我写的小诗,喜之欲狂。我也曾为你写过一首,题名回忆,附录于下:

    那回邂逅在雨雾里

    你曾听过我的梦呓

    而今

    你悄然离去,给我留下的只有回忆!

    我相信我并不伤悲,因为我忙碌不已;

    每日拾掇着那些回忆,拼凑成我的诗句!

    不知何时能对你朗读?

    共同再创造新的回忆!

    真好,慕槐,我们还有那些回忆,不是吗?请勿悲伤吧!请期待吧,人生不是就在无穷尽的期待中吗?我们会不会再‘共同创造新的回忆’呢?呵,天!此愁此恨,何时能解?!别了,慕槐!别了!海鸥飞矣!去向何方?我心碎矣,此情何堪?别了!慕槐!

    珍重!珍重!珍重!

    你的

    羽裳

    二月十五夜于灯下”

    俞慕槐一口气读完了这封信,抬起头来,他的眼睛血红,面色大变。抓着慕枫的肩,他摇撼着她,他嘶哑着喉咙,狂喊着说:“她真走了?真走了?真走了?”

    “是的!”慕枫流着泪叫:“真走了!中午十二点钟的飞机,我亲眼看着飞机起飞的!她将和欧世澈在美国定居,不再回来了!”俞慕槐瞪着慕枫,目眦欲裂。接着,他狂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对着玻璃窗扔过去,玻璃窗发出一声碎裂的巨响,他又抓起烟灰缸,抓起书本,抓起花瓶,不住的扔着,不住的砸着,嘴里发狂似的大吼大叫:

    “她骗了我!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慕枫颤抖的缩在一边,哭着叫:

    “哥哥,你安静一点吧!你体谅她一些吧!哥哥,你用用思想吧!”俞慕槐充耳不闻,只是疯狂的摔砸着室内的东西,疯狂的乱吼乱叫。俞太太和阿香都被惊动了,在门外拚命的捶门,由于门被慕枫锁住了,她们无法进来,只得在门外大声嚷叫,一时门内门外,闹成了一团。最后,俞慕槐把整个桌面上的东西悉数扫到地下,他自己筋疲力尽的跌进了椅子里,用手捧住了头,他仆伏在桌上,沉重的、剧烈的喘息着。他不再疯狂喊叫了,变成了低低的、沉痛的、惨切的自言自语:

    “走了!就这样悄悄的走了!走了!走了!走了!”

    慕枫怯怯的移了过去,把手轻轻的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声的说:“哥哥,她曾经奋力争取过离婚,欧世澈扬言要毁掉你的前程,她这一走,是无可奈何,也用心良苦呀!”

    “她走了!”他喃喃的说:“我还有什么前程?”

    “别辜负她吧!”慕枫低语。“她叫我转告你,你是她唯一的爱人!”他不语,只是仆伏着。

    “想一想,哥哥。”慕枫说:“那儿有一个包裹,也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我不知道是什么,等会儿你自己看吧!我出去了,我想,你宁愿一个人安静一下。”

    俞慕槐仍然不语。慕枫悄悄的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退了出去。把门在身后关好了,她拉住站在门外的俞太太的手,低声说:

    “我们走开吧,别打搅他,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整个一个下午,俞慕槐就那样待在房内,不动,不说话,不吃饭。黄昏来了,夜又来了,室内暗沉沉的没有一点儿光线。他终于抬起头来,像经过一场大战,他四肢软弱而无力,摇摆不定的站起身来,他跄踉的,摸索着走到墙边,把电灯开关开了。甩甩头,他望着那满屋的零乱。在地上的纸堆中,他小心的找出羽裳那封信,捧着它,他坐在椅中,再一次细细详读。泪,终于慢慢的涌出了他的眼眶,滚落在那信笺上面。“羽裳,”他低语,“你总有回来的一日,我会等待,那怕到时候,我们已是鸡皮鹤发,我会等待!我仍然会等待!”他侧头沉思:“奇怪,我曾恨过你,但是,现在,我只是爱你,爱你,爱你!”转过头,他看到墙角那包裹。走过去,他很快的撕开了那包装纸,却赫然是自己送她的那件结婚礼物——那幅孤独的海鸥!只是,在那幅画的右上角,却有羽裳那娟秀的笔迹,用白色颜料,题着一阕她自作的词:

    “烟锁黄昏,雾笼秋色,

    日长闲倚阑干。看落花飞尽,雨洒庭前,

    可恨春来秋去,风雨里,摧损朱颜!

    君休问,年来瘦减,底事忧煎?

    缠绵,几番伫立,将满腹柔情,

    俱化飞烟!叹情飘何处?梦落谁边?

    我欲乘风飞去,云深处,直上青天!

    争无奈,谁堪比翼?共我翩翻?”

    他读着那阕词。“争无奈,谁堪比翼,共我翩翻?”谁堪呢?谁堪呢?欧世澈吗?他坐在地下,用双手抱着膝,望着那文字,望着那只孤独的海鸥,“叹情飘何处?梦落谁边?”情飘何处?梦落谁边呢?他微笑了,他终于微笑了起来。他的羽裳!争无奈,他竟无法振翅飞去,云深处,共伊翩翻!她毕竟孤独的飞走了!像她的歌:

    也像她另一支歌:

    何处是它的家?它飞向了何方?他望着窗外,夜正深沉,夜正沉寂。她,终于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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