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酒井法子第二 (第3/3页)
二愣子善解人意地问阿角:“还装啥稳啊?赶紧忙活正经事去吧?”他觉得外国妞肯定弄不明白自己这句寓意颇丰的东北话。
结果正如他所料,外国妞连眼皮都没抬,只有阿角一乐:“呵呵,赵总别听他的,我哪有那闲心啊!这鬼妹儿是站街的,关键时刻能当幌子骗个老头啥的。家里的饥荒老压人啦!还不上的话,连我爸妈的房子都保不住,赶紧研究挣钱吧!”
“啥买卖?说。”二愣子把香烟往茶几上一扔,示意他们谁抽随意。
阿富接过话:“这几天我俩在金沙抠住一个山东老头,联系档口给他出了三回码,老家伙还钱挺痛快,我俩拼了点缝儿。我们就寻思看看赵总能不能出点高招,再弄他个大的,好还一还家里的饥荒,债主把我家门槛子都快踩烂了。”
大砍是个见缝插针的手儿,吐着烟圈挤兑阿富和阿角:“孩子死了来奶了!你俩一天到晚起五更爬半夜的,钱少整吗?哪次不是赶着挣赶着赌,那时候咋没想起来汇家去还饥荒呢?”
“得了,说这啥用,他们挣那俩钱也是癞蛤蟆打苍蝇——强供嘴儿!这样吧,待一会儿你跟他俩去金沙看看,老头子要是真有料的话,你们就给我打电话,咱们再研究。”二愣子说完平躺在大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大砍站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抓紧吧各位,整着钱,该还债的还债,该赎房子的赎房子。如果不甘心,就再赌两把。”
二愣子知道大砍人够义气,就是嘴刁。他刻意不把阿富和阿角羞于启齿的真实诉求挑明,就是寻他们开心。
但作为“东道主”,二愣子不能让这两个拿自己当块干粮的东北老乡失望,于是说道:“你们去吧,如果真涉及到投资,我和大砍想办法,挣着钱大伙平分。”
听了这话,阿富和阿角都高兴了,这正是他俩此来的目的,如果真拉来了二愣子的投资,那他俩的收入可绝非给档口拉返点那么不起眼儿了。于是他们跟着大砍兴冲冲地出征了。
徒然的安静把二愣子带入了思索的幽谷,同时,那种令人厌烦的无奈感也涌上心头。这段时间于他来说,真就跟做了场春秋大梦一般,从人到鬼来了个极度大反转。细想起来,这些混澳门的人和自己一样,首先都在人生的赌台上下错了注,才导致今天的人不人鬼不鬼。
阿富和阿角住在一个出租房,相处融洽,又都是东北人,是一个扒仔组合。他俩的缺钱与二愣子如出一辙,所谓硬肩扛大事,软肩担小事,无论大小,摆在面前的难点于他们而言也都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儿。所以,他们也只能什么都干,只要挣钱就行。勤劳的蜜蜂确实能收获甜蜜,更别说在遍地黄金的澳门了。可是,赌徒别说轻易而得的钱,就是皇上买马的钱都敢拿去赌。赚多少赌多少,越输越想捞,越捞陷的就越深。久而久之,积重难返,输掉的数目逐渐加大,结果形成了一个怪圈,赚多少钱都会在钱到手的几个小时后,又恢复到“无钱一身轻”的状态。贪婪的下场谁都知道的,幸运不会总光临一个人,不可能总赢,最后把本钱都追进去,无钱可赌才完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娱乐场的生活就是这样,一天仨心情。所有在澳门这个欲望天堂里徘徊的灵魂,都是在赢钱输钱之间输掉了自己的人生。二愣子眼下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现在基本不赌了,但赌出来的大窟窿还在那里张着血盆大口。如果这时候回大陆,自己的路不会比脚上的鞋宽多少,势必成为一贫如洗的典型,估计穷得连尊严都剩不下。这还是最基本的窘境,钱还不上,那是要吃官司的。澳门没别的,就是钱多,钱多机会就多,既然在这里倒下,也只能从这里爬起了。
但是,傍晚被日本姑娘撩起的欲火有点儿折磨人,反正一时半会儿大砍他们不会有啥消息,不如趁这时候干点儿有用的。二愣子精心装扮一番,晚上十点刚过,他就推开了三井餐厅的门。第一眼,他便看见了想看见的人,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卷土重来了。女子仍然穿着亮面西装套裙,袅袅婷婷,如出水芙蓉般站在离吧台一米远的地方,向他鞠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