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五十八章 空即不空 (第3/3页)
病人看病，哪庄重严肃的神情，哪泪光闪闪的眼神，哪屏住呼吸的专注，邮忽轻忽重的禅指…仿沸又宣告一个病入膏肓的噩耗…画中远处，光秃秃的山包，懒洋洋的溪水，一无生机的村落，呼呼怒吼的北风…偶见路边几只举步艰难、皮包着骨的饿犬，围着一具饿蜉，撕裂着，争夺着，一滴滴血在缓缓地流淌，流淌…望着这幅真实而悲惨的画卷，任你再麻木的人也会被震撼！
“亦福大伯，您这幅画卷真够恐怖，凄凉…”肖光明目不转睛的盯着画卷，缓缓地说。
“想必施主应该不会忘记，这幅画是当时社情民意的真实写照，也是客观历史的不二见证。”百岁长老不待萧光明作完评介便急忙打断他的话。
“一心大师，您和萧老施主慢慢叙旧，我吩咐禅房准备中斋。”静恒一边说，一边退出一心大师的禅堂。
两位老人从三年天灾人祸谈到改革开放，从家乡浏阳谈到西北边陲；从禅学佛教谈到政经社会，从义诊施药诶到倡导养生…所引用的例证，所论证的观点，所表述的语言，不但准确，而且前卫。诸如“氛围、点击、WTO、GTP”等时尚用语甚至网络词汇，百岁寿星张口就说，信手拈来，丝毫不受知识老化和僵化之臼，令萧光明大为诧异。
不知读者是否还记得，本书第二章第六节中曾经交待过，1958年岁末之时，在县政府大操坪公审彭孝选的大会上，有位老人在台下疯疯癫癫闹个不停，险些被公安抓了起来，幸遇副县长、老红军李忠保护，才得以免去牢狱之灾，此老人即被“恶棍书记”彭孝选伤害致死的一中下放教师胡考才的父亲胡亦福是也。老人受此打击后，隐姓埋名，遁入空门，在落发于石霜寺潜心钻研佛学和岐黄之术，并拜名医萧金声（当地称萧仁初，即萧光明之父）为师，学习岐黄之术。从此，抛却红尘恩怨，一心忏悔向善，游尽四海名，炼成一方曾僧…百岁长老从禅房中一木箱内取出一个黄绫小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泛黄的毛边纸本，只见上面记载着萧金声一些重要事件的提纲。一心大师将本子交到肖光明手上，郑重其事地说：“光明世侄，这个本本首先由谭旭执笔，谭旭从军后由我纪录并保存至今，所记均是金声兄的重要事件，我相信在我离世之前，总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之人，将它写成传记，让其伟大的人格魅力和道德精神，能够长流于世，启迪后人。三天前我突然心有所悟，伤佛此人将要出现，原来来者是你，岂不是菩萨指引，缘分已至？”
“谢谢亦福大伯，侄儿自当遵从教诲，完成您和谭旭叔叔的宿愿。”
“且慢，我还有一个宝贝要送给你…”边说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硬皮笔记本，打开递给肖光明。只见扉页上题写《性格决定成败》六个大字。“世侄，这是我从考才遇害后一直留心钻研的课题，我对365例真人真事进行了析微剖里，得出的结论是性格是决定成败的主要因素。其中有才华横溢的谭旭为何会沦为阶下囚、枪之耙？难道不是因为个性张扬、生性暴戾有关吗！？再如你父亲金声大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何能在大风大浪中求得一生平安？难道不是因为谨小慎微，安守己分有关吗！？我是行武之人，上升为理论非你莫属，带回去慢慢研读，将来也好有益世人。”肖光明收好资料后点头应允。
中斋后，两位老人又谈及治疗礼陵女子张素华的情况。原来，大师的爱徒致远和尚接诊这个病例后，不敢怠，立即携患者诊长老诊规，一心大师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又详细地阅读了省、市、县三级医院的检验、诊断和治疗等相关资料，称乳癌晚期，症见肿块延及胸腋及锁骨上下，溃后翻花如唇，面色苍白，心惨气短，神疲乏力，眩晕，失眠，舌质淡暗，苔白，脉细弱无力，属气血两虚型。法师补气养血，行气散结，处以香贝养营汤（方出《医宗金鉴》），外用掺诲浮、九黄丹以红油膏调敷，如出血，用消毒药柿醮桃花散紧塞疮口，加压包扎。并告之每日以鲜天冬50克洗净嚼碎黄酒送服，每日一次。又嘱每日以南瓜蒂2个、胡桃枝梢100克、益母草10克、别甲30克煎汤代茶饮。尽量增加营养，调整心态，树立信心，坚持治疗。三年来，张素华在一心长老师徒的悉心调理下，不但创口愈合良好，而且还控制了癌细胞的扩散和转移。根据一心大师的建议，希望张素华能在五年存活期内，坚持在石霜寺继续接受康复治疗。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寺庙对贫困人士都实行义诊施药，身有残疾等特殊弱势人士，还免费提供斋粮斋油。张素华毋女这几年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肖光明与一心大师畅谈了一个下午，准备乘晚七点最后一班车回城，临走前，一心大师再次语重心长地对肖光明说：“贤侄，希望你抛却所有繁杂之事，静下心来，务必在金声师诞辰100周年之际，能将成稿的传记敬献于坟前，以了却我和谭旭贤弟一生的夙愿。”言毕，又赠送《觉海慈航》十卷、《大圣五公经》上下两卷。
石霜寺归来，本具慧根的肖光明，阅读了一心大师所赠的佛学书籍后，奇迹发生了，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和红尘瓜葛，仿佛被潮汐卷得杳无踪迹，留下来是一片宁静的蓝天、海岸和沙滩…
从此，每天早起晨练，上午电脑桌前敲打键盘，将一段段珍贵的回忆，一桩桩离奇的故事，一件件感人的经历，变成音符，变成文字，变成时代的乐章，珍藏在U盘里；下午三点钟以后，携老伴同爬西湖山，在老年人健身基地锻练半个小时后，登上楚文塔，极目眺望，二十里山城尽收眼中，山高我为峰的情怀和气概不禁油然而生；晚上，电视机前，身逾中外，博古通今，更喜一杯红酒，慢斟慢饮。偶尔，想起远在河南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妞妞，便拿起移动电话，在无线电波中，眯起双眼，享受童心乐趣…
萧光明写罢传记系列丛书第一部【勿忘家事】（上册）《杏林忠魂》，恰逄2010年春节来临，他计划在2013年元月28日父亲100周岁诞辰纪念日，将丛书第一部上册《杏林忠魂》、中册《官场沉浮》、下册《羸女轶事》结集出版，作为生日礼物敬献于父母亲墓前，以表父亲的挚友谭旭、胡亦福以及儿女们的怀念和敬意。如果健康情况允许，萧光明拟将丛书的第二部【勿忘往事】（上中下三册）、第三部【勿忘国事】（上中下三册）、第四部【勿忘友情】…一直写下去，忠于历史，还原事实，孰正孰邪？是忠是奸？或褒或贬，相信公平自在人心，倘能对社会有点裨益，则心满意足矣。
2010年春节后，在信儿子处一间名曰“牛园”的书房内，完成了『萧长丰传记系列丛书』第一部上中下三册的初稿。望着这些文稿，不禁想起了四十多年前，陪王宁阿姨回湘潭黄荆坪安葬恩师哪一幕，昭山寺的主持戒心师大不是有过“水中捞月”之说吗？恩师不是在54岁之前一直孜孜不倦地“捞月”？他，捞的是一个公正、民主、自由的大同世界，捞的是新湖南的长治久安和繁荣昌盛，捞的是普罗大众的安居乐业和幸福安康…纵然他的努力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纵然他为此付出了毕生心血直至生命，但他仍然义无反顾地捞了下去…回想自己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在艰难地捞月，明知难舍而舍，明知难行而行，明知难为而为，何时计较过个人的前途得失？何处又考虑过自己的进退安危？不正是有家父和恩师的榜样？不正是因为水中之月就是希望，就是信念吗？其实，世间很多事是不应该以成败论英雄的，只要你出于公心，只要你曾经为他奋斗过、付出过就足矣。再者，虽然人家住的是别墅豪宅，吃的是山珍海味，出门有豪车代步，动则有保标相随…可是，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中煎熬；而我，虽然粗茶淡饭，虽然居室简陋，虽然以步代车，无官无爵，无权无势，论物质论财富不可谓不贫，不可谓不空…但却胆不颤，心不惊，自由自在，空即不空也！
生物钟的规律使肖光明老人睁开双眼，一瞄壁上的电子钟恰恰指向4：00的位置，老人习惯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缓缓坐起，一阵干梳头干洗脸后，步出卧室，喝了一大杯白开水，然后走进“牛园”，打开电脑开始伏案敲打键盘，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本部完稿於牛园.2010.5.22.）
（本部第一次修正于2010.10.15.湘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