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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娟娟女逞技石家庄 钦差臣赋诗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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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娟娟女逞技石家庄 钦差臣赋诗中秋夜 (第2/3页)

一条细绳在两头木杆上拴着,扯得直直的。老头双手打拱,对众人发科,说道:“飘高道人再次致意诸位看官,不为谋食不为钱,专为人间结善缘。《叹世经》云‘今年算来八十一,修行恰到六十年,只为年老不见性,返拜孙女要还元’!刚才有位先生说小徒踩的绳粗,不是神仙手段。这里换一根红绒绳,是小徒娟娟扎发辫所用。请哪位善信人来验过?”傅恒听了心里不禁一沉。这几句切口词他依稀记得在哪本书里见过。但《叹世经》三字却记得很清。原说白莲教盛行于江西,谁想没出直隶便遇到了传教的人。傅恒暗地里看了吴瞎子一眼,吴瞎子目不旁视,只碰了一下傅恒的手肘,表示会意。傅恒定了定神,在旁笑道:“哪有扎辫绒绳能经得起的?我不信!”

    “看官不信,也在情理。”飘高道人向傅恒打了一揖,说道:“请客官亲自验看!”傅恒侧身挤到中间,用手扯了一下那绒绳,没怎么使劲,绒绳“嘣”地一声就断了,捡起绳头就月光里细看,果然毫不出奇的一根红绒线绳儿,点点头便递回飘高手里,说道:“是绒绳儿,不假。”飘高一笑,将两个绳头对起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只一捻便紧绷绷接了起来。众人只叫得一声“好!”只见娟娟甩掉披风,就地轻盈盈一个空翻一只脚已踩在绳上,两手扎一个门户,掣出一对宝剑。月下看这娟娟,一身宫装,下身束一条杏黄水泄长裙,上身是金线滚边浅红比甲,清秀的面孔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紧抿着嘴在绒绳上慢慢舞着太极剑,时而高跳劈叉,时而盘旋蹈步,真如洛神凌波,惊鸿翔空。那根绒绳只随脚踩处微微颤动而已,下头几百人仰目而视,都已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她一个飞旋凌空而下,人们才长吁一口气,大声喝彩:

    “好!”

    “真是卓绝非凡。”傅恒连连击节赞赏,连这三个人是邪教徒也忘了,高兴地对身边几个从人道:“我在北京见过多少走百戏的,今儿才大开眼界!”正说笑,娟娟从搭包里取出一个盘子。飘高对众人笑道:“我们是行道人,不为卖艺,列位,只图结善缘,敛钱不图糊口,只为看官求福免祸。各位随心布施,不计多寡。”那看热闹的见收钱,顿时去了一大半。倒是妇女们在这上头大方,有的丢铜哥儿,有的拔下头上银簪恭恭敬敬放进去。待收到傅恒面前,傅恒忙摸袖中,却是二十两一锭的京锞,放进去嫌太扎眼,不放又觉过意不去,略一迟疑,娟娟已经将盘子移过。傅恒此时离娟娟极近,细看时,柳叶眉,弯月目,漆黑的瞳仁波光灼人,端的艳若桃李,神情间却又冷似冰霜。傅恒不由自主急忙取出那锭银子,隔着人放进盘子里,轻声道:“姑娘置点行头。”

    飘高见傅恒出手大方,过来打了一揖,说道:“贵人肯结这样善缘,福寿无量!还想看娟娟练功,请随意点。”傅恒笑道:“我是什么‘贵人’?贩茶叶、贩瓷器,地地道道一个‘商人’罢咧——方才见娟娟姑娘剑舞得极好,毕竟在绳上受拘束,要在平地起舞,必定更为壮观,若肯为我一展风姿,那就真的是眼福不浅了。”飘高正要答话,便听东边街口锣声筛得山响,几个衙役提灯喝道,后边两乘轿逶迤而来。石家几十名家丁站在大灯笼下吆喝着撵人:

    “都去入席!快点快点!一个臭玩百戏的,有什么好看?石老太爷请县太爷来了!”

    于是连剩余的观众也纷纷离去。傅恒见娟娟和那个毛头小子在收拾场子,便走过去问道:“你们住哪家客店?”飘高笑道:“出家人随遇而安,我们住在镇东关帝庙里。您想看娟娟舞剑,只好到我们下处去了。”傅恒笑道:“那索性再结点福缘——我在这店里包了一个小院,有空余的房子,请搬过来住,店钱自然我付。”飘高也不甚推辞,只叫娟娟收拾行头箱子,又吩咐那个毛头小子:“姚秦,你去庙里,把我们的铺盖取来。”收拾完箱子,便随傅恒进店。傅恒将那西厢三间房给了他们,自进上房命仆人办酒,又命“多买几支蜡烛,里外点得亮亮的,我们好观剑!”吴瞎子见飘高他们还没过来,凑近了道:

    “六爷。”

    “嗯!”

    “小心着点。”

    “嗯?”

    “江湖道上没听说过。他们这一套不是正经功夫。”

    傅恒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想问问他们教里的情形。他们和我没有仇,又是我请来的,断不至于骗我们……”话没说完飘高已经进来,便止住了,笑道:“请坐——真是有缘,今儿恰是八月十五,大好的月亮,我们就在这檐下吃酒赏月,观舞剑,作一夕畅谈,也是一大快事。”飘高看一眼默然不语静坐一旁的吴瞎子,仰脸道:“请教二位贵人尊姓大名?”

    “不敢,敝姓师,名永。”

    “吴亮,人称吴瞎子,”吴瞎子冷冷说道,“本名我反而不受用——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们是贵人呢?”

    飘高道人只微微一哂,说道:“吴瞎子,自然不是等闲人物。你一定有点‘正经功夫’,不然凭什么天下镖局、黑白两道朋友都捧你呢?”吴瞎子想不到连悄悄话都被他听了去,心里更是警惕,嘿嘿一笑,试探着问道:“那——飘高道长你是哪个‘道’上的呢?”“我是黄道。”飘高大笑,说道,“我是正阳教传教使者;发愿以身济世,割股医人,剜心饲鹰;遇善缘则募化,遇灾厄则救度;行的是堂皇正大之事,抱的是安性挽劫之志,有什么见不得人处,要人‘小心着点’呢?”

    “道长本领实在神乎矣!我们出门在外的人乍逢生人,背地里提醒一下也是常情,是吧?”傅恒也笑道,“不过我方才听你说的‘正阳教’似儒似道似佛,又不儒不道不佛,是不是‘白莲’一派呢?哦,对此,我不甚明白,随便问问。”飘高拈须叹息,说道:“大道多途,哪能一概而论呢?恰恰相反,正阳教是反白莲教的,我们救世歌里头说得明白。”遂似咏似唱地轻轻哼了起来道:

    白莲教,下地狱,生死受苦;

    白莲教,转回生,永不翻身;

    白莲教,哄人家,钱财好物;

    犯王法,拿住你,苦害多人!

    傅恒不知怎的,听了反觉安心。见姚秦已经回来,家人已在檐前摆好瓜果菜蔬茶酒,傅恒笑道:“我们都是脚行商贾生意人,管他什么这教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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