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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小谢寻鱼(修文)(二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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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小谢寻鱼(修文)(二合一章) (第3/3页)



    起了个头,江知与垂眸,掩饰因撒谎而闪烁的眼神。

    在外人眼里,谢星珩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家乡遭灾,好不容易逃难出来,却被商户抓去入赘,实在倒霉。

    “我做这事,也是希望他不要记恨我。”

    有自身利益牵扯,可信度才高。

    常知县盯着他:“哦,他不是自愿的?”

    江知与没抬头:“我喜欢,我爹帮我绑来的。”

    他适时把话题主导回来,近日旁听多,他肚子里有货。

    他抬头看向常知县,条清缕析道:“纯捐钱捐物,是个无底洞。老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家开放农庄,能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也给他们一些活干,让他们能攒些银钱。有活干,就看得见希望,不至于窝一块儿干闷着怨气。

    “以工赈灾也是朝廷鼓励的做法,马上小麦就要收割了,正是农忙时,也有新粮接济。”

    江知与说一半,想起来要拍马屁。

    他耳根发热,目光不退,感激道:“我家能在丰州攒下这份家业,也承您照拂,我们父子力微,无以为报,只盼着能为您排排忧闷。”

    朝廷已经赈灾了,赈灾的重点区域是枫江县。

    枫江周边也陆续有了援助,唯独丰州城外,还要常知县连番上折子。

    隔了一座山,过来艰难。

    到了枫江,没有绕路的说法,那边有多少赈灾款都能吃下。

    再请人来丰州援助,一来一回,中间还有推诿,互相踢皮球。

    都认为翻山越岭来的人不会多,想要丰州自己吃下。

    丰州吃不下。

    丰州有小江南的别称,荒地开了再开,落户只能分少数的田,还有人分不到田——除非愿意去山里。

    正是因此,难民频繁嫁人,被趁火打劫也认了。

    都是为了活下去。

    这番话说得常知县微微点头。

    江知与看着脸色,记得小谢说的,“孝顺”只用稍带一句,前头父亲说过了,他便不提。

    这是借三叔的势。

    没人想一直被威胁。

    他说了句车轱辘话:“我看着他们惨兮兮的样,心里难受。”

    他看着他父亲给人低头赔笑的样,心里更难受,恰好成全了演技。

    常知县品茶不语。

    江家招婿满城皆知,这头张扬,喜事又办得低调,只家里摆了几桌酒。

    难道是为了坐实谢星珩的赘婿身份?

    难怪招人恨。

    有了这层内因,再有江老三想博名声,就合理多了。

    常知县看向江承海:“你家农庄吃得下吗?有五百多人。”

    江承海点头:“能,不过是多盖些棚子的事。”

    他们都清楚难民不会久留。

    常知县便不拖延,“你们安排农庄接收,我派人去清点。”

    清点要个一两天,得病的会单独隔离,免得真有疫病。

    还得列名册,以后好找,出了问题也能追责。

    江承海及时说:“我会先送一批粮药到城外。”

    常知县投桃报李:“老李来找我,出价五千两。”

    均摊到难民头上,每个人约莫十两。

    普通农户家,一年也就这个花销。

    可遭灾的时候,十两能做什么?

    江知与想到谢星珩进城开路的豪气。

    六钱请人接他哥嫂和小侄儿进城,后边又有七钱赏银支出。

    客栈一两,这有多的,至多退五钱——他们开了两间房,又借用厨房熬药做饭。

    后面租赁小院,分期给,一次也是二两。

    家里还有零散添置的杂物,只算基础的米面、锅碗,都得去二两银子。

    抓药是大头支出,三个人都病恹恹的,一场病看完,三两起步。

    另有每日的吃喝拉撒,城里上茅房都按月收费,活着就在花钱。

    现在丰州处于饱和状态,难民里,有一技之长的是少数,他们来了丰州,找差事难,日子过不下去。

    所以常知县心动,却没立刻答应。

    想着再等几天,朝廷再没动静,他就接了老李头的五千两,捱多久算多久。

    江家来得正好。

    常知县想着:江家难以维系了,他一样去拿那五千两。李家不敢不给。

    江承海走前确认:“这事儿的由头?”

    常知县笑得像只老狐狸:“当然你是家哥儿心善,你们父子孝顺。”

    出了知县府,江知与就撑不住腿软。

    他挽着父亲胳膊,重力都在那头。

    他除却在家里,还未跟人谈过正事。

    那么长几串话说完,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江承海带他到荫凉处靠墙缓缓,连连夸赞,表示对他刮目相看。

    江知与眼含喜悦与期待。

    “爹,你看这件事,我能办好吗?”

    江承海心里也在打鼓。

    他家小鱼不是照着儿郎培养的,这么些年,怎么温婉贤淑怎么养,管家看帐是好手,干实事还是头一回。

    不过江家是鼓励教育,他可着劲儿夸。

    江知与回家路上,两腿不再发软,而是发飘。

    到家已经错过午饭时间——常知县没有留饭。

    江知与出门,家里就没人料理家事,管家也不知他们父子什么时辰回来,要吃饭,得让厨房现做。

    刚进门,江承海就点菜。

    “热得很,没什么胃口,有凉粥吗?弄一锅粥,再弄点咸菜。”转头问江知与:“你吃什么?”

    江知与和他一样。

    父子口味相近,热起来就想吃口凉粥配咸菜。

    王管家笑呵呵道:“有,都有,姑爷中午叫人煮了粥,他还弄了几个凉菜,给我们分了几碗,那滋味——绝了!”

    王管家不是美食家,没啥词汇量,想半天,说了一句谢星珩的台词。

    江知与喉结滚动,嘴馋了。

    “他做的吗?”

    王管家表情僵住:“不,他原本打算做,嫌热,指挥两个厨子做的。”

    江知与抬手抵唇,笑颜明艳。

    江承海:“……笑什么,这点苦吃不得,我俩还在中午的日头下走了两刻钟。”

    鬼天气,轿子都坐不得,进去像蒸笼。

    江知与便不笑了,唇角压下来,眼睛还亮亮的。

    江承海摆手。

    算了,他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回你院里吃吧,吃完歇个午觉,别熬着。”

    江知与点头,跟他告辞。

    他在家里会随性些,步伐大,也会快走小跑。

    江承海从前觉得孩子小,爱活泼是正常的。

    回想小鱼的表现,又反思,是不是不该让他学那么些规矩。

    十年苦功,全白瞎。

    遇事不决,骂老三。

    江承海走半路,踢翻了一只花盆。

    听风轩里,谢星珩找了个有穿堂风的荫凉地儿,摆了张躺椅摇啊摇。

    他没睡觉,正在跟狗崽玩球。

    一枚竹编的镂空小球,他扔出去,狗崽咬回来,孜孜不倦。

    江知与看见怔了下,进院里来,谢星珩就跟他招手,旁边小桌上是给他留的午饭。

    粥还有点微热,凉菜三碟。

    凉拌黄瓜、凉拌猪耳、蒜泥白肉。

    刚坐下,谢星珩就给他端来脸盆,里边还有几块浮冰。

    江知与就着冰水洗脸洗手,暑气消了大半。

    喝口清茶解渴的功夫,谢星珩给他盛好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咸鸭蛋,给他剥开了,用勺子压碎在空碟子里。

    “要搅在粥里吃吗?”谢星珩问。

    江知与还没搅过。

    他一直很馋乱七八糟搅一锅的饭。

    他很想搅和搅和,重重点头,“要!”

    一口粥里有咸的蛋白、绵绵沙沙的蛋黄。他又夹黄瓜吃,另两样,眼巴巴的却不动。

    谢星珩给他把肉上蒜泥刮掉,让他尝尝。

    江知与为自己的挑食行为感到羞愧。

    可他吃得很香很开心。

    他想:难怪男人都想娶亲,小谢这样的,他也想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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