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2/3页)
他冲喜消灾……”
“冲喜?”李保姆眨了眨眼睛,一时迷惑起来。
“怎么,你这上了岁数的还不知啥是冲喜呀,就是用办理婚事来驱除邪恶,使病情转危为安。”
李保姆恍然过来,边听边点头,“冲喜我懂,从前乡下冲喜的多啦,有的小媳妇过了门她男人的病就好了,这一招还真灵呢!”她又说,“哎,大妹子,我上午去三喜房里,听他床头电话和手机都响了……”
“是那个狐狸精打的?”
“嗯!”
“三喜都接啦?”张侠一个接一个地问着。
“都接了。”
张侠听后,心里很恼火,一把推开床前站着的李保姆,物色着地上的鞋,“我找建成说去,把他电话线掐断,手机给他藏起来,电脑也不能联网……”
“哎呀,你不用去了,快躺在床上吧,”李保姆见她发火,便拦住了她,“贾董事长都办妥了,他想得可周到了。今儿一天都安排大志和二龙看着三喜,他想溜都溜不掉。”
灯光照耀下的客厅一片光明,只是将那地上放置的东西遮蔽处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贾建成坐在沙发上,吸口烟对大志说道:“明天你先去给三喜买一套家俱,然后去三喜单位给三喜请个结婚假期。对啦,你再核实一下,把你妈上次下的请帖中有漏掉的再补上。”
贾大志听后点点头,并且说:“好多家都在电视台做了广告,也不知到哪家买家俱好了。”
“还是去‘华美家俱城’,虽说价格高了点,但货真物美,值得信赖。”
一旁沙发上坐着的贾二龙忍不住搭上茬:“爸,要不明天我跟大哥一块去买。”
“你们都走了,谁还在家看三喜呀!”
贾二龙不停地抽着烟,无意识地抬头看见李保姆端着碗从楼上走下着,便问:“李妈,三弟今晚吃饭吗?”
“他哪肯起来吃饭呀,睡在床上纳闷气哩……”她走下楼梯,接着说,“我问他心里想吃啥,他连应都没应一声,躺在床上左翻右翻,嘴里哼哼唧唧的……”然后一转身去厨房了。
“爸,看这三弟多存气,后天就是他结婚的大喜日子了。他,他就跟没那一回事,别人怎么忙他倒不管,躺在床上享清福……”
贾大志笑着接过话,“二龙,谁结婚都是一样。等有一天你结婚了就坐那看热闹,瞧着别人为你忙活吧!”
贾二龙笑笑,调侃道:“那,那也不能老睡着不起来呀!到后天谁来跟金枝拜堂,这又不能使别人代替……”
“二龙。”贾大志赶忙叫了声,并向他递了个眼色。
贾二龙这才扭转头发现贾建成脸上现出严肃的表情来,也不再吭声了,坐在那“叭嗒叭嗒”抽着烟。
贾大志按照贾建成吩咐的,今天吃过早饭备上充足的钱出外帮三喜买家俱去了。
贾二龙的任务就是继续守在家里看住三喜,小心他乘机溜跑了,不然将会误了大事,一切心机也都随之枉费。
李保姆登上楼给张侠送了点吃的,然后受张侠的指派和金枝一起去了三喜房里。侧身躺在床上的三喜昏昏迷迷的,好像神经有些错乱,大脑失控……当他翻过身来,目光瞢然地看到门口站着金枝的身影,心里顿感畏惧,就好像自己大难临头碰上一个将要活吞吃人的魔鬼,蓬头垢面,样子显得十分恶煞……他再也承受不起,更听不进去李保姆的劝说起身走下了床,踱到房门口,不顾李保姆的阻拦,摇摇晃晃地走下着台阶。而李保姆紧跟在他身后,心里可急坏了,伸手拉几下也未能拉得住他,“哎,三喜你去哪儿呀?我不就劝你两句,你不吃算啦,别走呀……”她抬头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贾二龙,忙喊,“二龙,快拦住三喜,别让他走了……”
贾二龙在客厅闲着无聊,打开电视边欣赏节目边抽着烟。他闻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三弟,这个时候你还去哪里?”
贾三喜手扶栏杆走下了楼,两脚像失去了跟,走起路来有点发飘……
贾二龙发现他面无血色,表情十分难堪,原以为他去厨房弄点吃的,眼瞅着跌跌撞撞地往客厅门走去。于是贾二龙朝烟灰缸里捏灭了剩余烟头,快步跑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一只胳膊,“三弟你去哪,你不能出去……”
“二哥,你不要拦我,快让我走吧……”他怀着满肚子伤痕,忍不住失声哭泣着。
贾二龙拽住他,没有松开,只是用力将他往回拉,“三弟,你这个时候不能走,明天就是你结婚的日子了,你还往哪去呀……”
李保姆走上前,一脸哭相,可怜兮兮地说道:“三喜,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就认命吧!你要是真的走了,等贾董回来我和二龙咋向他交差呀……”
贾三喜挣了挣,也未能动弹得了。他泪流满面,并伸手抹一下脸部,苦苦哀求道:“李妈,二哥我求求你,让我走吧,不然这样会折磨死我的……”
越这样,贾二龙越是加大手腕力气,死死拽住不松手,“三弟,你现在哪也不能去,快跟我回你房里……”
“三喜,你妈还在床上躺着,我和二龙要是放你走了,你妈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别说你求我们,我和二龙真该求求你,你行个好别想着走。”
此时的贾三喜痛不欲生,显出十分悲哀的样子。由于贾二龙稍不留神,他便挣脱开。也就在贾三喜头将要朝门上撞时,金枝搀扶着张侠一步一晃从楼上走下来,急声喊道:“二龙,快拦住他……”
贾二龙眼疾手快,上前一把便从后身搂抱住他的腰,使他不能反抗了。
贾三喜又一次被死死地挟住,如铁钳一般,想挣也挣脱不了。他这时像一坍烂泥瘫倒在地上,大哭起来,那哭声凄怆,令人哀怜。
贾大志买好家俱回来,发现三喜还躺在地上痛哭着……他便帮一人手和二龙将三喜歪歪晃晃地抬到楼上他房里,重新放倒在床上……
过完这一天,明天就是贾三喜的大喜日子,已进入倒计时。为了进一步证实三喜与金枝的婚事,扩大影响范围,使人们承认有这一回事,他们四处奔走给亲戚朋友下请帖。
贾建成在公司忙完下帖到天黑才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坐在沙发里,吸口烟问:“大志,你把遗漏的请帖都补上了?”
贾大志“嗯”一声,然后说:“我把家俱买回来,就去给三喜请了假期,整个一下午都忙着下请帖了。”
贾建成吸一口烟,说道:“我今天回来晚些,也在公司下请帖了。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三喜和金枝的婚事进一步得到公认,扩大影响范围。”
贾雪妮晚上回到家,直奔楼上三喜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摆满全屋的红木家俱。切不说那套家俱样式新颖别致,做工考究,使她耳目一新,倒不如说她万念俱灰,心一下子全凉了……再把目光移过去,看那床上躺睡的三喜,闭着眼,精神委靡,表情近于苦涩……她感到这样对待三喜太不公平了,必须力挽狂澜,使三喜脱离苦海和摆脱束缚。
蓝青吃过晚饭,在客厅看着电视。她这时听到门铃响了起来,原以为是大志回来了,忙说:“赫儿,快去开门,你爸爸回来了。”
“噢,我爸回来了。”赫儿甩下小人书,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过去开门。门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大志,却是雪妮。
蓝青见她走过来,问着:“哎呀,是雪妮来啦,吃过晚饭吗?”
“大嫂,我在家吃过了,”贾雪妮说,“大嫂,我晚上从团里回到家就跑楼上去看三哥。一推门见摆满了一屋子家俱,说是大哥今天上午买回来的,还是红木的。”雪妮走过来,坐下。
“红木家俱好啊,料质坚硬,倍受青睐呀!”
“大嫂,你不知道我三哥现在躺在床上心里有多难受……”
蓝青收敛起笑容,扭头发现她脸庞上的情绪变化,禁不住叹一口气,“雪妮,你说事情都这样了还能咋的,我们总不能像三喜那样食不甘味,哭哭啼啼的,要随遇而安嘛!”
“那,那不会再想想别的法子……”
蓝青一本正经地说:“雪妮,你还嫌不够呀!家里头就为三喜婚事,逼得金枝去上吊,咱妈心脏病发作。”她心有余悸,“提起那些事,你不胆儿颤我胆儿颤……”
“大嫂,我们总不能眼看着我三哥往火坑里跳吧!”
“即使眼看着三喜往火坑里跳,我们也救不了他。谁让他自讨苦吃,自己不知道尊重自己做出那种出格的事。一旦触了个大窟窿就长吁短叹,痛恨不也晚了。”蓝青说,“今天中午南雁来我这儿了,午饭还是在这儿吃的……”
雪妮一听这,立马追问:“你是怎么跟南雁姐说的?”
“不说她也早明白了,她心里难过得都落了泪,”蓝青又说,“我看她心重,也没有多说,只是劝她几句……”
他们几位还都没有上楼休息,只是围坐在一起商讨明天如何来操办婚事……
贾大志问:“爸,明天来人都安排在哪家饭店?”
贾建成想了一会才说:“嗯,我看就安排在附近一家刚开业的‘天宝大酒店’吧,离我们家很近。”
张侠接过话:“建成,我听说这家饭店菜价开得太高,办事要节约,不要摆谱儿,再说附近不还有几家嘛!”
贾二龙吸着烟,忍不住搭上腔:“妈,如今办事都讲气派、排场、铺张扬厉,绝不能做出有损咱家体面的事。不然人家会在背后笑话的,咱家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贾建成最后一锤定音,“好吧,就定在‘天宝大酒店’。”然后起身走上了楼。
…………
今天是阴历初八,正是贾三喜和张金枝结婚的大喜日子。在这个极不寻常的喜庆日子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尤其是张侠内心特别高兴,特别激动,自己天天盼,夜夜盼,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天还黑咕隆咚的,她就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精心打扮一番后走下了楼,来到观音菩萨供桌前焚香拜佛……然而贾三喜恰恰相反,心里最畏惧的就是这一天的来临。昨天一夜,他又失眠了,泪水就像潮水一样滚滚流出,浸湿了枕巾。他肝肠寸断,那惆怅的情绪,溢于言表。
一上午,前来贾家贺喜的亲朋好友陆续赶来。宽敞的客厅里,高朋满座,到处都是欢愉的场面,犹如过大年,那一张张笑脸上都饱含着一份份对新婚夫妇的诚挚祝福!贾建成,张侠脸上都充满了喜色,只是宾主见面时,先由主人向贵宾寒暄一阵,宾客又向主人道喜,说一些吉庆话……而后抚掌相视大笑,其自得其惬意不可一世。
很难想像得出,在这没有举行结婚仪式的客厅里,听不到鞭炮声、音乐声、鼓掌声,听不到主婚人冗长的什么相敬如宾、百年好合一大堆陈词滥调的致词;更看不到新郎穿着一身西装挽着衣着华丽的新娘在人群中穿过,并向来宾们一一鞠躬致意……却只看到贾大志和贾二龙穿梭在人群中倒茶、敬烟、塞喜糖……自然结婚仪式就是在这来宾们抽烟,吃喜糖的欢歌笑语中进行着……
临近中午,只见李保姆手里攥着红布包推门走进来,笑呵呵地问:“哎,大妹子,这满屋子客人都去哪儿了?”
张侠一直在忙着拆开红包清点钞票,听见有说话声赶忙将红包收起,随即塞进了沙发海绵座垫下,抬起头说:“噢,建成带他们到饭店吃饭去了,这到吃饭的时候还能光叫人家坐这抽烟喝茶,也没有这样招待客人的呀!”
“那你咋不去呀?”
“建成,大志还有二龙都去了,够应酬的了。我去了,家里若再来人谁接待呀!”
“嗨,我这活到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简单的婚礼,”李保姆说着,“男方提前一天将家俱和其它东西都买回来,结婚那一天呢,等亲戚朋友都到齐后往饭店里一坐,啥事都不用问,真省事完了。”
“乡下还有那一道道儿的规距呀,如今世道变了,不能再按老皇历办事了!”
“规距是人兴的,在乡下操办婚事就是道道儿多,一场喜事办下来真把人累得够呛。”
张侠发现她手里攥着一只红布包,便问:“你手里攥的什么东西呀,还用红布包裹着?”
这句话倒提醒了她,边打开包裹边说着:“大妹子,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今儿是三喜和金枝的大喜日子,大老远的都跑来喝喜酒。我这老婆子手头没钱,身上值钱的就是这只金镯子,这也算是我的全部家底了……”
张侠一听,马上明白过来,两眼望着她手里那只磨损得不怎么光亮的金镯子,竟憋不住笑出了声,“哎呀,你既然来我家里还能外呀,甭客气了。”
“虽说就这些薄礼,但瓜子不饱是人心呀!”李保姆又说,“你别小看这只金镯子,有好多年的光景了,这还是俺***。在我出嫁那天是俺奶奶送给我的,那只被我搞丢了,这只镯子我随身带着都快成传家宝了,哈哈……”
张侠还真为她的一片深情所感动,连忙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快收拾起来吧!”
蓝青拉着赫儿从金枝房里走出便来到三喜房门口,并伸手敲了两下,不见回音,便毫不客气推门而入。
只见贾三喜脸朝外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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