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3/3页)
一堵墙切割出分明的彼我界限。
慈蔼的白老夫人、白熙的女眷乃至于示好的小孩子或奴仆她全冷淡以对或者根本没机会让她们表现亲善所以可以说山庄内的人对她评语之差无人可比;加上她是江湖人在这批平凡人民眼中。端差没当成江洋大盗看待而已。
在客人居住的迎月阁尤其以她这一厢房仆人的足迹已近罕至甚至连基本的端水折被偶尔也会忘了来做。倒是另一厢的赵紫姬备受仆人――以对实在是大少爷三天两头拿各种山珍海味、绫罗珠宝来博取佳人一笑懂得看人脸色的人都知道要往哪边靠。
何况赵紫姬冷虽冷还不至于完全不搭理人。
这些话当然是下人过来做事时故意以大声的耳语聊天叶盼融要不听到颇属困难。
而当然她的生活重心也不是放在这安全的锦衣玉食中。除了每日定时的吃药与运动练武她人向来不在山庄内。
她不喜欢追风山庄。她爱白煦的种种并不代表她有爱屋及乌的想法。任何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喜爱都该经由一定的努力而来;她不喜欢白煦的家人白煦的家人也不存好观感于她。
昨日听闻开阳的乡县开儒近来盗匪猖獗已有不少镖局在押镖时受死伤惨重货品遭劫一空。师父要她调补的药品已喝得差不多她并无意再多作叨扰与师父拜别后近日便要离开。
连日来山庄中的风声莫不是白煦与连丽秋的完婚大事进进出出的各色商人可看出确实会有一场喜事。
也许她不想亲睹白煦有家有室的过程所以决定离开。依传统对好女人的要求而言连丽秋所表现出来的便是那种相夫教子的好女而不是她这种混迹江湖没一丝温存的女子。
她自知不配所以什么也不问、也不争。所谓的幸福倘若可以经由旁人的祝福而来那她会――祝他幸福。
痛彻心肺的遭遇早已有过如今只不过恋慕未成无须为此了无求生意志她只能更冰、更寒地守护自己不愿被窥视的心。
混乱的心思致使剑招凝滞既乱又失准头徒增自身一身的汗渍奔流。今晨的练功不见任何功效。
索收招拿起布巾仔细地拭着剑身;晶亮的银色剑面反射出她死寂的容颜。望向拭剑的右手几道已愈合的白疤因没妥善上药而遗迹累累。没有文人所形容的柔美玉指青葱样一迳的过大与粗糙。哪里美呢?哪儿可以称为美丽呢?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躯是多么难以入目羞惭使得她甚至无法学习义无反顾的女人为心上人献身这样斑驳的身体因她的不爱惜如今全是沧桑的痕迹。
作孽碍
细微的步履令她警戒!蓦地转身银剑已指向来人的颈项当场吓得端药而来的连丽秋软体手中的药碗也跌成地上的碎片。
呀不要杀我抖着不成言涕泪俱下。
叶盼融收回剑但见银光如萤飞绕转眼间已缠在她腰间。
有事?
我我代煦哥哥端药过来但砸掉了真不好意思!连丽秋努力要扯出笑容无奈生平没见过刀光剑影的阵仗。此刻仍惨白面孔并且不由自主地要往后退去几乎忘了要拉拢叶盼融的初衷。
师父要你端药来?疑问令她问了出来。向来沉凝的面孔只有自己明白又添了些许冰寒但她不相信。
任何人都不敢在这张严峻的面孔下说谎心慌意乱的连丽秋也不敢扯她原本要说的谎:不!煦哥哥与他大哥有事谈去了我见他忙便帮他将火炉上的药汁倒来给你――
多谢可以请走了。再扫了眼地上的药渍破碗她率先要往外头走去。
叶姑娘请留步。赶忙冲到叶盼融身前又因惧怕她腰间的剑而隔开好几步的距离。
叶盼融不语直视等她说明真正来意。
吞了几口口水连丽秋仍硬是逼自己开口。不要害怕这么一张冰脸她必须拯救自己的幸福。时光不饶人她已不堪蹉跎。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们名为师徒但内情不单纯。下人有说外头的一些传闻你是爱着煦哥哥的对吧?今日我想告诉你我并不介意与你共事一夫因为我们都深爱着一个男人应当以姊妹相处。我想这些年来你陪在煦哥哥身边也是劳苦功高。
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她到底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与所有无知的江湖人想法一样认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何能不动欲念往红被中翻滚?只要是人哪做得来正人君子的行为!少年师父与美貌徒弟唯一的结果便是逆伦得一塌糊涂。外人这般想无妨怎奈身为白煦未婚妻的人亦作如是想?
这女子实在是配不上白煦那样风光霁月的磊落男子呀!只能说她幸运吧!但她叶盼融早已没心思与这名未来师母亲近。敬白煦如父然则面对他的妻室只怕是永生不见为宜。
淡漠地扫了连丽秋一眼即大步走开了去;对她已不再有理会的心情。
等等!连丽秋心颤地猜测这小女孩不会想独占白煦一人吧?不她不允许!虽然容貌比不上叶盼融但她总也是白煦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摆低姿态不代表软弱好欺负。你别走!告诉我你的想法――她抓住她的手。
滚开!从不让任何人近身的反射动作致使她甩开抓向她的手将人给挥倒在地。
在连丽秋的痛呼中叶盼融看到白煦正往她这边走来不待她开口连丽秋已然如燕投林飞奔向他的方向泣诉:煦哥哥――
白煦扶住连丽秋微颤的身躯眼光看向爱徒: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跌破了药一时难过便哭了。
原来尚未煎好的药被人端来这儿了!白煦忍住突生的一股气平静地说着:连姑娘未告知于我就端药而来是怕当危险的事。有些药不仅要照应火候也要煎至一定的分量才能使药效做最大的发挥;有时未煎好的药汁喝了反而有害。今日这碗药汁尚须再加三味药煎上两次幸好盼融没喝否则岂不前功尽弃了?
温和而严正的数落顿时弄得连丽秋里外不是人她的――反倒成了无知的莽撞。
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因为你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我地想尽一分心她只好又哭了。
叶盼融无视他们之间的交谈更不愿多待一分转身要走但被白煦拉住手臂:等等!盼融今日有事吗?
出去走走。她看向他那一泓温柔心中的冰寒也褪了许多。
大哥刚才招呼大伙一同去‘千桃山’赏春花适巧四大公子与玉姑娘也同来拜访你愿不愿一同去?
她想拒绝的言语堵在喉头望着白煦眼中些许的企盼想到来到山这些日子她在外头的时间比在里头多;而师父又因十年未归被双亲带着到处会亲友相处的时间稀少一如各自行走江湖时。
于是她点头:一同去。
白煦怜爱地拂开贴在她额上的发丝。好孩子。每天只有些许时光的相处令他益加想念她。想知道她是否舒适、是否又胡思乱想或是否又出去行侠仗义了。每当两人近在咫尺时他总是挂念她种种。
对呀!一同去才热闹。连丽秋伸手勾住白煦另一只手臂。
白煦轻轻拿开她手:连姑娘授受不亲白煦唐突了。我们两人年纪未差上半载无须称兄道妹直呼在下姓名即可。
大嫂也是这般称呼大哥的咱们何须拘礼?连丽秋直接反驳:我们也是自己人了。
白煦讶然了半晌不知如何以对才能不失礼也不伤人。
幸而不耐久候的白熙已派仆人前来唤人白煦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出发吧!让客人久等了不好。习惯牵住叶盼融小手就要走向前厅。
连丽秋不甚聪明地发出妒语:男女之防怎么不见用于叶姑娘身上?难道她不算是女人?
白煦隐忍不住沉下俊脸道:连姑娘你实不该语出恶言!盼融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无须以世俗眼光待之希望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况且你我之间是怎么回事你心中自当计量。
一贯的温文不代表完全没脾气。若不是连丽秋一再出口恶言并且针对叶盼融他是无所谓的。她可以对他存有心计但不该波及无辜旁人尤其是他最想好生疼惜的人儿。
然则连丽秋死命相中这唯一良人岂肯放手?她也没太多慧心解意去思索迂回的良谋冲口叫着:如果你放不下她我愿意与她共事一夫!
荒唐!沉喝而出连白煦也震惊自己会如此狂怒冲天。
不是凶神恶煞的面孔却也吓哭了连丽秋!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已将斯文男人惹到了极限但她没说错什么话男人不是喜爱享齐人之福的吗?
叶盼融也被白煦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失去温文气度的师父;然而一旦有人意有所指地侮辱他们师徒的关系却会使他温文尽失反应无比剧烈。
师父。她伸出手轻贴上白煦胸膛。
白煦闭上眼好一会举手覆住她的手看向连丽秋:抱歉在下失礼了!有些话相当伤人出口之前应当三思之好希望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许多状似无心的话往往伤人至极不能因一时快意便不负责任地脱口而出。千桃山之行我想你还是别去了吧!
望着白煦趋于和缓的面孔连丽秋壮起胆子问:为什么我不能去?
你今日的厥辞只说与我们师徒听到在下尚可容忍;然而大庭广众之下若再无状陈述、毁人名节将要如何弥补?你身为女子应当明白名节的重要又何苦践踏于其他女子?你还是留下吧!
无意再多言伴着叶盼融走出厢院留下呆立震惊的连丽秋。心急于自己名分恐难固却也不敢造次地违逆白煦硬说要跟去的话。若是惹他厌极怎么顺利当上二少奶奶?十年虚度青春又如何?白家上下仍是全心向自己人哪怜惜得了她?她太明白世情冷暖的道理了。
只是共事一夫为何会惹怒白煦?难不成他要叶盼融而不要她?这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