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帝王心(揭秘,必看) (第3/3页)
了步子,身后的脚步声近了,容芷若猝然笑道:“真可惜,娘娘差错了方向,找错了人,此事与奴婢无关。”
方婳笃定一笑:“既是无关,那姑娘也不必怕太后娘娘知道,真是无关,也可还你一个清白。”
“娘娘!”容芷若飞快地拦在方婳面前,她的脸色苍白,“不是奴婢做的!”
她的话说得坚定,方婳蹙眉道:“不是你,你怕什么?”她的眼底藏着慌意,分明是想要隐瞒什么。
容芷若有些惊慌地垂下眼睑,片刻,才道:“现在这样不好吗?妩昭仪和曦妃纷纷失宠,最大的受益者难道不是娘娘您?您又何苦抓着这点不放?”
方婳说得从容:“本宫答应了太后娘娘会查明真相。”
“太后娘娘要的真相就是处死韦如曦!”容芷若一改往日的温柔娴淑,破口唤出曦妃的闺名。
方婳不免一怔,面前之人已红了双眼,哽咽道:“本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表哥他爱的人是我,不是韦如曦也不会是你,可现在你们都成了他的妃子,只有我连此后他的名分都没有。”她嘤嘤啜泣起来。
方婳细细看着她,开口问:“所以你让侯爷带了迷香入宫来,设计把妩昭仪骗去偏殿陷害曦妃?”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坦荡对上方婳的眼眸,“我哥去云州了,他根本不在长安!”
容止锦又去云州了?
这一点倒是方婳始料未及的,这么说来,容芷若虽有动机,却没有下手的机会。那她方才眼底的惊慌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整件事又重新陷入了迷局。
从延宁宫出来,方婳的脑子一团混乱,扶着宫女的手上了鸾轿,她只喃喃道了句“去紫宸殿”便阖了双目轻靠在软垫上。
怎么会这样?
若一切是容芷若做的,那便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可现下看来,又不像是她。但她又分明知晓采苓的事……
如果一切回到原点,迷香还是出自宫中,司药房的药物进出都有明确记录,若要下手,也是太医们身上容易一些,若真是那样,除非是……
方婳狠狠地摇头,这不可能,为什么呢?
她强迫不要再想了,怕是自己已入了死角。
只是有一件事更为奇怪,这一次容止锦怎走得这样悄无声息?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
————
“娘娘。”
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方婳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一路过来,竟不知何时睡着了。她伸手掀起了帘子,见已到了紫宸殿前。
下了鸾轿,扶着宫女的手径直入内。
入夜的紫宸殿静谧非常,宫人也未见几个,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碧纱宫灯在风中摇曳。方婳有些奇怪地蹙眉,携了宫女往燕淇的寝殿走去。
正殿在夜幕中孑孑而立,帝王寝宫,在这皇宫内也是最高的,唯皇后所居的凤仪宫仅次之。疏星夜空下,紫宸殿更是在群殿中翘楚傲视。
方婳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子过去,却是此时,闻得前面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方婳抬眸瞧去,殿前似有女子身影跑过,接着有什么重重地从高台上落下来。
砰——
那声音响彻了半壁天空,方婳被惊得愣在了当场,身侧的宫女也吓得迈不开步子。有人自台阶上急急冲下来,借着微弱的光,方婳马上就看清了来人:“玉策?”
玉策没想到方婳会出现在这里,她的步子一顿,唤了她一声“娘娘”,随即又忙转身往那重物落下的方向而去。方婳迟疑片刻,忙推开了宫女的手跟上。
钱成海提着灯笼追下来,见了方婳他亦是震惊非常,方婳转身朝玉策跑去的地方看去,玉策已蹲下去,一人仰面躺在地上,满口尽是鲜血。
竟是玉漱!
钱成海手中的碧纱宫灯照过去,方婳身侧的宫女更是吓得惊叫了出来,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玉漱的眼睛使劲地睁开,她看向方婳,殷红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方婳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再看,地上之人撑大着双眼,分明已经没气了。
玉策伏在她身侧哭起来。
方婳震惊非常,却闻得钱成海问她:“娘娘怎会在这里?皇上不是说今夜有事,让您不必过紫宸殿来了吗?”
方婳的头皮一阵发麻,燕淇有这样说过吗?她却没有收到消息!
她猛地想起今夜紫宸殿宫人稀少,眼下又出了此等事,方婳心下暗叫不好,只能撒谎道:“哦,本宫是来找曦妃的,这……这怎么回事?”
后头有几个太监也小跑着过来,钱成海朝他们看了一眼,皱眉道:“玉漱喝醉了酒不慎从高台上跌落,还不快快把现场清理了?”
太监们都吓了一跳,忙应声上前。玉策一手紧紧都拽着玉漱的手不肯松,方婳的目光随着宫灯旖旎的光辉望去,月色下,她似乎瞧见玉策的手臂上有伤。
“娘娘。”钱成海的声音再次传来。
方婳猛地回身,忙道:“哦,本宫先过偏殿去。”
语毕,她再不逗留,拉着宫女匆匆离开。
————
韦如曦与璃儿站在门口张望着,突然见方婳过来,韦如曦忙上前拉住她问:“正殿那边出了什么事?我听见有惨叫声。”韦如曦说着,还有些心慌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方婳心慌意乱,双手更是冰冷至极,此刻也不想回韦如曦的话,径直往里头冲去。
禁卫军欲拦着方婳,却见韦如曦使了个眼色,这才推开至一侧站着。
方婳一路走进内室,不顾礼数自顾倒了杯茶喝了定神,这才喘息道:“让他们都出去!”
璃儿疑惑地看向韦如曦,见韦如曦点了头,才转身出去。方婳却突然想起什么,叫住自己带来的宫女道:“今夜之事,不得多嘴,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宫女哆嗦地点了头。
房门合上,韦如曦急着问:“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婳扶着桌沿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缓缓坐下了,一手捂着胸口片刻,才道:“不要和我说话,让我静一静!”
韦如曦忙缄口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她。
方婳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她深吸了几口气仍是无用。
钱成海说玉漱醉酒从高台上跌下,玉漱才多大!她怎会无端醉酒?就算失足从高台坠下,为何那么短的时间玉策和钱成海都来了!况且她方才看清楚了,玉策手臂上的伤痕分明是抓伤!还有那声尖叫声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玉漱被玉策推下来,玉漱情急之中才抓破了玉策的手?
玉漱知道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方婳一张脸褪尽了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来时曾瞧见一抹身影跑过,不是玉漱,也不像是玉策……
燕淇原本晚上要见她,是什么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方婳恍惚中觉得,这一切与玉漱之死脱不开关系。
怎会这样?方娬流产一事司正房尚未查明,现下却又出这样的事……
对了,司正房!
方婳蓦然抬眸,目光直直看向韦如曦,韦如曦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慌,喃喃问:“姐姐在看什么?”
方婳惊魂初定,似在刹那间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想起那日燕淇对她说的话,她当时只觉得燕淇的话奇怪得很,后来回到静淑宫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哪里奇怪,她现下却是知道了!
她明白了!
楚姜婉小产、还有这次方娬的事,真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大约知道玉漱看见了什么!她……她应该也看见了!
韦如曦被方婳此刻的样子吓到了,她缓缓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姐姐……你怎么了?婳妃姐姐?”
她伸出手在方婳的眼前晃了晃,方婳的眸子一缩,突然伸手抓住了韦如曦的手,韦如曦忍不住轻呼一声:“姐姐!”
方婳脱口问:“那挂有玉坠的璎珞是你送给皇上的吗?”
韦如曦怔了下,随即摇头道:“不是,是皇上送给我的,我和……姐姐!”她的话未完,方婳突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韦如曦追至门口,便有禁卫军拦住她,道:“娘娘,皇上吩咐了,您不能出这偏殿,否则皇上保护不了您!”
韦如曦咬着牙,只能看着眼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方婳一路狂奔出去,她真是自不量力,竟答应太后彻查方娬小产的事!夜风扑面吹在脸上,凛冽刺骨,方婳的步子未收,直直往紫宸殿外冲去。
该去哪里,其实她也不知道。
才从偏殿出来,却见前头一众宫人提着宫灯整齐地朝这边而来,方婳吃惊地停下了步子,为首一人是钱成海,他见了方婳便和缓笑道:“奴才正要去偏殿找娘娘,怎想娘娘自个出来了?正好,皇上说要见您。”他侧身让开,恭顺地示意方婳往前。
方婳捧着疯狂乱跳的心定定睨视面前的太监一眼,他的脸上并未有异常,仿佛先前玉漱从高台上坠下而亡的事并不曾发生过。
见她不动,钱成海往前一步,浅声道:“娘娘请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两队宫人提着灯笼围上来,方婳亦步亦趋地走在中间,顿然有种被包围的窒息感。
玉漱摔死的地方早已清理干净,方婳悄然看一眼,心中倏然一阵抽痛。她深吸一口气,跟随着钱成海来到正殿门口。
殿门被人推开,方婳本能地朝钱成海看了一眼,他谦卑地低着头:“娘娘请进。”
偌大一座寝殿连一个宫人都没有留下,方婳缓步入内,空气中龙涎香的味道愈渐浓烈起来,她的心跳加快,从未想过这一夜,竟是这样的不平静。
轻纱帷幔,珠帘轻曳,她已穿身入内。
龙床边上一尊酒壶斜斜倒在地上,杯盏亦是摔在地上,酒气扑面而至,惹得方婳不禁蹙起了黛眉。床前的鎏金帐子直垂,里头的身影隐约蜿蜒其上,方婳伫足一愣,已闻得里头的声音传来:“朕听说你迫不及待想要见朕?”
方婳一阵吃惊,确实是燕淇的声音没错,她忙低下头道:“臣妾……臣妾是来见曦妃妹妹的。”
里头之人轻笑一阵,并不打算过问,只转了口道:“朕听闻母后把你叫去了延宁宫?”
“是……太后娘娘要臣妾追查妩昭仪小产一事。”
“哦?”他的话语慵懒,洋洋洒洒道,“那婳儿查到了什么?”
方婳低头拽着衣角,动了动唇,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掌心尽是冷汗。
燕淇却浅浅道:“你去了尚宫局,调查了朕这偏殿宫人的口供,却又单独留了钟秋灵说话,后来钟秋灵来找曦妃,把偏殿里里外外又重新查了一遍。朕还知道你去了延宁宫,和芷若说了一些话。前前后后,朕看你忙碌了大半天,你难道没查出点什么吗?”
他的语气并不重,反而有些轻柔似缎带,不知为何方婳却听得惴惴的重。
他的话锋一转,突然道:“婳儿,朕要听实话。”
方婳的指尖一颤,她本能地跪下道:“臣妾……臣妾的确查到了一些事。”
“说。”
话落定音,他分明已猜到她心中所想。
方婳深吸一口气,撑在地上的手指悄然收紧,她一字一句道:“臣妾,查到了皇上。”
目光悄然往上,帐内之人仍是直直坐着,仿佛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方婳此刻忽然什么也不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她难道还怕死吗?
垂下眼睑,她启唇道:“钟典正查到妩昭仪在曦妃的偏殿喝了掺有迷香的茶,臣妾已排除迷香来自宫外,宫中只有太医院和司药房有这种药,司药房的药物进出有明晰可查,那么便是太医手中流出去的。能让太医做这种事,而不被人知晓的,宫里也并非只有皇上可能。但在宫里敢在皇上的偏殿行凶,便只有皇上您自己。”
燕淇静静听着,轻笑道:“继续。”
“皇上打算让曦妃背了这个黑锅,您反正可以借宠溺曦妃为由庇护她,外人即便诧异也只会觉得皇上……沉迷女色,却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凶手竟是您,包括太后娘娘。”
帐内之人微微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方婳用力咬下唇,思索片刻,才又道:“怕是婉昭容小产一事也是皇上所为,您知道婉昭容与……与九王爷之事,是以开始便厌恶婉昭容,又待婉昭容有孕,您便想除掉她腹中的孩子,顺道嫁祸给妩昭仪,却不想妩昭仪又嫁祸了臣妾。”她顿一顿,低头道,“臣妾感激皇上没有在臣妾落难时落井下石。”那次若不是燕淇,她当真百口莫辩了!
燕淇猝然一笑,言辞间带有几分凌冽:“婉昭容的事可不是朕做的。”
不是吗?方婳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他,隐约可瞧见帷幔后的人影,她愣愣看一眼,才猛地回过神来,脱口道:“是容芷若!”
怪不得她去延宁宫时,容芷若极力否认这次的事与自己有关,却又惧怕方婳将事情告之太后,原来楚姜婉的事是她做的!她怕太后将两件事一查,最终查到她的头上。容芷若虽是太后的亲侄女,可倘若被太后知晓她害嫔妃小产,怕是太后再疼她也是要严惩的。况且她又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楚姜婉的衣裳是太后送的,在延宁宫动手脚最方便不过了,再加上采苓的事……这样一来,好像一切也都清楚了。
不过——
“那又是谁把麝香放在妩昭仪房内?”
若是容芷若做的,她把麝香放在方娬房内,又让采苓说出方婳与楚姜婉争执的事,岂不是画蛇添足吗?要说嫁祸,嫁祸一人足够,可没有像容芷若这样的。
却不想燕淇闲适开口:“妩昭仪房内的麝香是朕放的,婉昭容出事时朕便有所察觉有人是要冲着你来,要知道,那件衣裳可是出自司衣房的。朕让钱成海去了你的房间,果真发现有人把麝香放在你房内,朕便顺手丢去了宜萱阁,却不知最后竟又回到了你的房里。”
竟是这样?
方婳震惊之余,不免自嘲笑起来,燕淇怎么也想不到,方娬见到那麝香便断定是她嫁祸的,自然要再“送”回来了,怪不得那次的事她怎么也想不通!原来凶手是一人,却还有另一人从中推波助澜。
“臣妾谢皇上。”不管怎么样,她都感激燕淇为她做的一切。她的目光凝视着帷幔后的人,又道,“皇上不得以封臣妾为妃,又怕臣妾会追着那件事不放,正好趁机让臣妾去洛阳,您便可以轻松地收拾残局,叫司衣房的宫女背了黑锅,为的,是替容芷若掩饰?”
既要嫁祸方娬,又要替她解围,还要帮容芷若掩饰,这若让太后知晓,殊不知她会是何种感想。
面前之人不再笑了,冷漠话语自帷幔后传出:“都中,那你可知朕为何要这样做?”
方婳心口一阵吃紧,她最怕也最想要逃避的问题终是被燕淇问出了口。方婳悄然低伏下身去,咬着唇道:“臣妾死罪!”
气氛瞬间冷下去,方婳一呼一吸都已显了沉重,良久良久,才听得里头之人道:“你果真知道了。”他忽而又笑了,“朕真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单凭这一次小产的事情?”
方婳摇头,这件事自然不能让她猜到燕淇这样做的原因。她分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逐渐沉重,即便要死,也不在乎多说这一两句话了。这样一想,方婳便也坦然了,开口道:“记得那日臣妾来紫宸殿,皇上跟臣妾说您中毒之事,您说让司正房的人彻查过,吃的用的,但都没有结果。”
“嗯?朕这话哪里不对?”
方婳定神道:“臣妾先前也一直没想起来,可今日看见曦妃,臣妾又想起皇上当日中毒一事,突然就明白过来了。按照曦妃的说法,皇上中毒后情况凶险,若要追查,下命令的也该是太后娘娘,皇上却说是您让司正房的人查,也许您并没有出面,但幕后却是您在操纵。臣妾便想到了,皇上没有中毒,换而言之,中毒之人不是您。臣妾再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包括皇上不想要婉昭容和妩昭仪生下孩子的原因。”
清浅笑声自鎏金帷幔后传出来,方婳低着螓首一动不动跪着。
那道声音适时响起:“朕就说这后宫里,你最聪明。婳儿,过来。”
她的身子一颤,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直垂的锦绣帷幔。
里头之人又道:“过来。”
她迟疑片刻,才撑着身子起来,跪得久了,她的膝盖已有些麻木。她咬着牙才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帷幔前,她试着伸出手,手指颤抖不已,方婳咬牙一把拽住了直垂的帷幔。
那声音又道:“朕说过,你信了朕,朕也会信你。”
简短的话,说得方婳心口一阵刺痛,她咬牙将手骤然一扬。
帷幔后之人,着一袭绛色锦绣宫裙,绯色裙带松松系于腰际,蜿蜒在华贵被衾上。满头青丝挽髻,凤钗斜***鬓,珠坠摇曳微晃。初见时帝冠半遮龙颜的情形已然散去,如今只瞧见那点睛画瞳,嫣然容色,尊秀之于帝王,娇美胜过牡丹。
虽已是早早猜到,方婳仍是被眼前之人的美貌惊呆了。她终是知晓为何初见时会有帝君妖冶胜于妇人的荒唐想法了。
方婳的目光一动不动盯住面前的燕淇,不……应该说是莹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