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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吧,这儿的崖壁我清楚,绝不会坍塌。”一触及古丽米热的目光,她又把话咽了回去。等扎好营,刘威给战士们做测前动员时,她便被古丽米热带进离岩壁最远的一顶帐篷里。这顶帐篷的颜色跟别的帐篷不一样,就算是深夜也能一眼辨认出来。这样的防范太伤她的心,她感觉有泪从眼眶里涌出,硬要往脸上肆虐,她忍了几忍,总算没让泪的阴谋得逞。父亲一直教导她,人是不能轻易流泪的,流泪不但会让自己失去信心,也容易让别人对你动摇。钻进帐篷的一瞬,她看见驼五爷吆喝着驼,朝营地东侧的草滩走去。天空尽管很暗,她还是看清了驼五爷瞅她的目光,那目光恍若父亲瞅他受伤的女儿,更像老驼抚舔受伤的小驼。

    “五爷……”万月在心里重重喊了一声,就有一个影子哗地跳出来,真真切切站到了她面前。

    那是父亲万海波的身影。

    万月是没能跟父亲见上最后一面的,甚至父亲的死讯,也是一年多后才传到她耳朵里。重庆动乱的那些年,她先是跟着“干爹”打重庆到了新疆。“干爹”将她托付给新疆省一位副主席,在副主席手下做事。后来那位副主席出事,被**人炸死在去往准噶尔的路上。她又到了省**下属的地矿院,没做多久,武慈航便找到了她。那个时候“干爹”跟武慈航之间已经闹翻,“干爹”是不许她跟武慈航接触的,将她秘密送到新疆,也是为了躲开武慈航。万月尽管搞不清“干爹”跟武慈航父子间为啥闹翻,但有一点她很清醒,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争夺她。父亲万海波跟母亲谢雨亭已分别被重庆方面的两股势力控制,“干爹”父子一时无法插上手,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她抓到手再说。对国民党方面对父亲的这场争夺战,万月既感好笑也深感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她毕竟是一弱女子,奈何不了局势。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按父亲的教导,认认真真做事,坦坦诚诚做人。是的,坦坦诚诚。国民党方面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早在重庆的时局还没陷入混乱以前,父亲已通过一位国际友人,将他一生的研究还有几个很有前景的课题一并转交到英国皇家学会,连一张草图都没留在自己身边。万月见过那个友人,是从照片上看到的,那是一位气质卓然很年轻也很漂亮的英国女士,父亲说在英国工作的时候,她曾做过他的助手。万月盈然一笑:“不会这么简单吧,怕……”父亲狡猾地一笑,没正面回答。那个时候父亲跟母亲的关系已很是紧张,几乎到了破裂的边缘。表面上他们还是夫妻,暗地里却早就各做各的打算。万月理解父亲,也理解母亲,无论他们怎么折腾,她都保持中立,从不掺和自己的意见进去。父亲天性风流,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就连父亲自己,也常常被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很痛苦。好在他有事业,一沉入到工作中,他便又啥也忘了。母亲呢,一生都想把父亲控制住,据为己有,可惜她的方法总是不正确,或者一生都没找到控制男人的技巧,有时候她简直笨得要死。从母亲身上,万月得到这样一个启示:美丽的外表常常跟智慧成反比,这是上帝的聪明之处,它让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多了一根遗憾的肋骨。美丽的外表是用来迷惑男人的,但男人不可能一生都被你迷惑,清醒后,男人就需要有智慧的女人。可惜,女人反倒自己被外表迷惑了,认为只要拥有了外表,就能所向无敌,战无不胜。但是万月也绝不赞同父亲,太花心了。这样的男人到了哪个女人手里,都是一个伤害。握得越久,伤害就越深。

    好在万月是一个讲究独立的女人,从没指望靠着父亲或母亲过一辈子。靠不住,啥也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

    万月用事实证明了这点。

    她太自强了,也太好胜。只是到现在她还搞不清,自强好胜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不管怎样,父母的不幸遭遇,还是重重打击了她。那场噩梦差点让她倒下,如果不是紧跟着听到重庆解放、国民党溃败的消息,她怕是熬不过那一年的。

    站在帐篷里,万月怔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很荒乱,不是混乱,是荒乱。这个时候她想起了父亲有次醉酒后说的一句话:“月儿,爸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帮你把亲妈找到。”

    “亲妈?”万月记得,当时曾经这么惊讶地问过一句,可是父亲很快就呼呼大睡了。第二天醒来再问时,父亲就惊愕地瞪住她:“你乱说什么,亲妈,莫名其妙!”

    “难道?”大多的时候,万月不敢让这样的想法跳出来,太可怕了,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这一生,岂不是更荒乱!所以她宁可相信那天父亲说的是醉话乱话,也不愿顺着父亲指给她的这个方向去想去追问。

    追问有时候是没有结果的,唯一的结果,就是把生活弄得更荒乱。

    可那天驼五爷冷不丁又问了她一句:“听说你亲妈,死在了逃难的路上?”万月心里嘡一声,刚要追问,罗正雄就赶过来,怒声训斥驼五爷:“骆驼跑了,你在这里瞎掰什么?!”

    万月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用多问,从别人眼光中就能找到答案。但这事,她不想找到答案,真的不想。尽管偶尔的,答案会跳她面前,很清楚很明白,可她还是强迫着自己,千万别找答案。世上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

    想到这一层,她的眼前再次跳出一个影子,江宛音的影子。说不清为啥,她跟江宛音就是亲切,见第一面起,就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来特二团之前,她听过一些怪老头江默涵的传闻,也知道他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这些都跟亲切感没有关系,这份亲切,来得毫无缘由,却又奇奇怪怪,令她既困惑又欢喜。多嘴的驼五爷就说:“你们两个,粗看起来长得真像,缘分啊,世上难得这样的缘。就连喜欢男人,眼光都一样,啧啧。”

    多嘴的驼五爷,总是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被看管在帐篷里的这些日子,驼五爷来过,江宛音也来过,但都不说话,默默坐一阵就走。那目光却在分明地告诉她,忍着吧,忍过这段日子,情况可能就好点。

    除了忍,她还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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