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前缘误,一梦是华胥 (第3/3页)
是我的若锦……”
杜若锦不肯回头,声音有些颤抖而倔强,说道:“那恐怕是你记错了?”
“或许……”
只是一声或许吗?只是这一声敷衍的推辞吗?杜若锦不甘心,她回转身子看向高纸渲时,眼神透亮,说道:“妙真寺的崖底,生的一切,都只是这一声或许可以概括的吗?高纸渲,你好残忍。”
高纸渲难以自已得闭目,睁开眼睛时,眼神仍旧是这般清澈,带着几缕悲伤,说道:“我以为我的残忍,仅仅是对我自己。”
杜若锦这才仔细看他,他比先前瘦了,也憔悴了许多,杜若锦未等说话,便见他信步走过来,直到离得杜若锦近了些,直到杜若锦往后退了一步。
杜若锦仰起头看着他,只不过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因为离得他近,近的几乎连他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渐渐得竟有些茫然起来。
“若锦……”
杜若锦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不要叫我若锦,崖底当你推开我时,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叫这个名字了。”
高纸渲几乎是悲伤难耐,说道:“你到今日还不懂吗?你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我有苦衷?”
杜若锦被他的话一下子乱了情绪,想夺路而逃,就被高纸渲伸臂拦下:“让我走,你说的我不想再听。”
“真的什么也不要再听?包括誓言?”
“难道崖底,我们两个人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誓言吗?”杜若锦的话尖利而深刻,她本想逼退了高纸渲,可是高纸渲只是望着杜若锦,那股深沉强烈的情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如果我们两个人一直崖底,那么不管生死劫难还是奈何桥上,我都不会推开你,只是我看到了二哥,那一刻我才猛然醒过来。我们终究会回到高家,而你仍旧是我的二嫂,我可以不意被万人鄙弃,我却不能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情况下,让你遭受别人的谴责和辱骂。”
杜若锦刹时明白过来,思绪如潮,说道:“可是,你也应该好好对我说,我不至于那样,那样伤心……”
高纸渲怜爱得看着她,却轻轻摇头:“如果那时我说了,你会放开我的手,让二哥背你上去吗?”
杜若锦泪眼朦胧,心弦被再次拨动,高纸渲的话触痛了她柔软敏感的底线,只不过是几句话,就让自己溃不成军,她知道高纸渲说得对,自己绝对不会那时,与高纸渲分开,也一定会将自己的爱恋付诸于世人眼下。
“那现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现我们两个的处境并未有任何改变,不是吗?”
“因为我后悔了,我做不到看见你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做不到看见你冷漠而刻意保持距离的身影,这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是折磨,我后悔了……”
杜若锦望着高纸渲俊美的脸,还有那清澈如故的眼睛,沉迷,沉迷……
“你是不是知道高墨言一定会来救我们两个?”
“是的。”
“那你还要与我卿卿我我,然后再残忍推开我,高纸渲,你自私。”
“我自私,如果重来过,我还会这样做,只不过希望这次能自私的时间久一些,一辈子……”
高纸渲的话,如片片冰刃,将杜若锦看似愈合的心划得鲜血淋漓,可是高纸渲犹嫌不足,他要杜若锦直视自己的伤口,说道:“若锦,你如果觉得心里痛,请相信我,我会比你痛十倍……”
他抓起杜若锦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按去,杜若锦手轻触到他的胸口,感受到那颗快速跳动的心,顿时有想扑进他怀里的冲动,不过她没有,因为她与高纸渲仍旧是这层关系,未曾改变。
高纸渲松开她的手,有些失落的说道:“不管怎样,你都要承认,你对于我,都是爱的这样理智。”
杜若锦一怔,回头细想,高纸渲说的没有错,自己是理智的,因为即便知道那怀抱随时都为自己打开的,即便知道那怀抱有自己所需要的温暖,她也没有轻易奔了进去,她思,衡量。
杜若锦的犹豫与迟疑,都被高纸渲一一看眼里,高纸渲漠然转身出了纸渲堂,倒令杜若锦站原处,有一种不知进退的感觉。
仿佛,她的情感不也是如此吗?进退两难之,举步维艰。
未等走出纸渲堂,便见远处一身影飘然而来,低沉问道:“你怎么这里?”正是高墨言。
杜若锦一怔,咬了咬嘴唇说不出话来。
旁边高纸渲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嬉笑说道:“二嫂刚才来对我说,要给纸渲做媒呢。纸渲没应,除非能找到象二嫂这样的女子,否则纸渲一辈子单身也就罢了。”
杜若锦飞快得扫了高纸渲一眼,但见他面色如常,嬉笑如故,仿佛刚才的悲痛与失落从未存,倒是高墨言看着杜若锦的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高墨言转身走出纸渲堂,杜若锦紧随其后,身后炙热的目光灼痛了她的后背,也灼痛了她的心。
杜若锦简短得将大夫人的意思告诉了高墨言,高墨言说他已经派人去益州城,要蒋家公子即刻来提亲了,争取短时日内将阮真嫁出去。
次日早上,前厅用膳之时,大夫人将阮真之事对众人一说,顿时引起浩然大波。
二夫人选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大夫人将蒋家和蒋家公子夸得天花乱坠,这么好的婚事自然应该留给高美景才对,只听她说道:“阮真终究还是个妾,传言出去,人不说咱们高家是穷疯了才去骗那份聘礼?蒋家既然益州城,大小姐也益州城,不如让美景嫁过去,两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二夫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大夫人记得杜若锦所说,将阮真嫁出去,那聘礼自然落她的手里,如果嫁出去的是高美景,那么聘礼还有她沾手的份吗?当下便说道:“美景还年幼,不争这一时,咱们再去寻一处好的人家。阮真却是等不得的,咱们高家越久,知道的人便越多,到那时瞒也瞒不住,还谈什么出嫁呢?”
高美景坐末座,一直没有答话,杜若锦知道,高美景是不愿的,她心里还是只记得那一个人,楚惜刀。
大夫人终究还是将此事敲定了下来,立即将阮真认作了自己的义女。
二夫人一旁不冷不热的说道:“多认一个女儿,就要多准备一份嫁妆,凡事呀总没有无缘无故讨了好的。”
一句话将大夫人说的脸马上垮了下来,二夫人说的何尝不是,自己光惦记着那份聘礼了,嫁妆如何去准备呢?如果从公上支钱,那么势必聘礼来了也要归高家,还有自己什么事呢?
吃晚饭,大夫人看起来忧心忡忡的,脸上也没了刚才的喜庆劲,杜若锦几步追上她,附她耳边说了几句,才见她又美滋滋得走开了。
什么了?”
杜若锦笑道:“我是对她说,不需要她来准备嫁妆,那份嫁妆本来就是现成的。”杜若锦看道:“阮真嫁到高家来的时候,不就是带着嫁妆,这才多少时候,那些嫁妆肯定还是没动过几样的,可不就是现成的?”
绿意也拍手称秒,赞道:“二少奶奶真是好主意,这下就不愁大夫人会将此事给赖过去了。”
次日,出乎杜若锦意料的是,柳氏也去了前厅用饭,装扮浓艳,恢复了以往的颐气指使,坐以往的位置上,看着站身后的谦,得意的笑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即便你再怎么得宠,你也没有坐这张桌子上的份,而我还是高家的大少奶奶,该气该着急的人,是你?”
谦听见这话,委屈得看了高笔锋一眼,便低下头不言语。那份楚楚可怜高笔锋看来心疼不已,怒瞪柳氏几眼,喝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一顿饭,就柳氏高调而刻意的情况下气氛压抑。
众人吃完纷纷离去,杜若锦正要起身就被柳氏叫住,杜若锦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所以就离得她远了些。
柳氏走过来,看左右无人,说道:“弟妹,等会你到我的房里一趟,我有事找你。”说完又嘱咐了她一句,说道:“到时候你避着人,不要叫人看见。”
杜若锦心里七上八下,却不好拒绝,只能应了。
回到墨言堂,杜若锦忍不住还是将此事给了,道:“大少奶奶一向霸道,难不成又想出什么坏点子来?这可不行,到时候绿意陪着你去。有什么事,也要知会一声。”
杜若锦有些沮丧,说道:“算了,既然都答应了,还是让我一个人去。”
过了一会,杜若锦去了笔锋堂,敲门进去,柳氏正焦急不安得屋子里走来走去,看见杜若锦进来,忙拉着她进了内室,说道:“弟妹,大嫂有事要求你。”
杜若锦有些戒备得问道:“什么事?”
“替我保管这些账册,我想来想去,这些账册只有往你那里,我才能放心。”大少奶奶柳氏将几本账册塞给杜若锦,又说道:“不要问我关于账册的事,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只不过这几本账册是我唯一依仗之处了。”
柳氏以为杜若锦不会懂,其实杜若锦心里透亮着呢,未及多说话,便听见有脚步声走了进来,柳氏急忙将杜若锦往床后帘幔后面一推,自己正要迎出去,便挨了高笔锋劈头一耳光摔倒地上。
“贱人,我早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欺侮谦儿,你却还一次次当面羞辱她。”
柳氏嘴角渗出一缕血丝,狠狠瞪着高笔锋,说道:“高笔锋,是不是你的心里全部是她,我却连一分位置也没有了?”
“贱人,你明知道我平生恨被人威胁,你却一次次利用那账册来要挟我,我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识趣点,把账册交给我,你还是好好做你的高家大少奶奶……”
“高笔锋,我柳静容嫁你七年,换来的就是你句话?好,好,你想要账本,对吗?我告诉你,你休想拿到那账本,因为那账本已经不我的手里了。”
高笔锋乍闻柳氏之言,盛怒之下,俯身捏住了柳氏的喉咙,喝道:“贱人,快告诉我,那账册现哪里?”
柳氏被高笔锋捏住喉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艰难说道:“高笔锋,我不会让你如意的。那本账册,你休想拿到。”
高笔锋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喝道:“贱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杜若锦藏床幔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要走出来喝止高笔锋,她惊惧得看着眼前这一幕,柳氏因为喘不过气来,挣扎着用手去抓高笔锋的脸,划了几道指痕。
高笔锋跟疯了一般,血红着眼睛,两只手抓着柳氏的脖子用力摇着:“贱女人,快把名册拿出来……”
开始柳氏还不断挣扎着,慢慢就翻动着白眼不动了。高笔锋惊恐之下松开手,柳氏身子一下子瘫软滑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高笔锋慌乱了手脚,颤手颤脚得去试探柳氏的鼻息,随即便抓着柳氏惊慌喊道:“静容,静容,我不是存心要你死的,静容……”
柳氏已经不可能再回应她了,睁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高笔锋,犹如死不瞑目的厉鬼一般骇人,高笔锋终落荒而逃。
杜若锦瑟手瑟脚从床幔后出来,惊恐不定,看着柳氏惨死的模样手脚软,从柳氏身边迈过去,走到房门前,杜若锦终是心不忍,又折回身,走回柳氏的尸旁,伸手将柳氏睁着的双眼抹合。
未等起身,玳瑁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玳瑁看见地上柳氏的尸,还有一旁的杜若锦,顿时瞪大了双眼,粥也扔地上洒了一地,杜若锦正要叫住她解释,便见玳瑁转身出了房门大喊起来:“来人呀,快来人呀,二少奶奶杀人了……”
杜若锦的心“怦怦”跳着,不知所措,这会出去还能解释得清楚吗?重要的事,怀里还揣着那几本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