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写的一部修真 (第3/3页)
横流血的右臂上略一停留,漠然道:“先父在世之时,大巫师与他谈话时也是这般高声喝问,毫无礼仪可言吗?”
暮纵横心中微凛,望着四周射来的数百双族人的目光,暗忖眼下自己虽然大权在握,但惊问梧名义上毕竟还是一族之长,还不到与他当众翻脸的时候,当下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少族主言重了,魔族的军队刚刚撤离,我不过是心悬少族主的安危,一时情急罢了。所谓关心则乱,相信少族主可以体谅我的失礼之处吧。”
惊问梧淡淡地道:“比起全族战士的性命,问梧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暮纵横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道:“只可惜少族主体弱多病,若有老族长当年的几分勇猛,我便不用如此为您操心了。”
“大巫师为巫族日夜操劳,问梧心中极是感激。”
暮纵横皱了皱眉,惊问梧的口气忽软忽硬,神色莫测,让人难以揣度他的心意。当下不动声色地道:“巫族的事便是我暮纵横的事,少族主这感激二字实在是言重了。”
惊问梧淡淡一笑,道:“大巫师真是谦怀若谷,我巫族有你这等猛将,定能纵横大陆,开创功业。他日巫族若能统一大陆,问梧定不会忘记大巫师的功劳。”
暮纵横心中不悦,惊问梧这番话已完全将自己当作下属,这小子今日大反常态,言语间古怪得很,一时之间自己反倒不知如何应对。
惊问梧话锋一转,道:“只不过以大巫师的惊人法力,为何今日一战,我巫族却损失得如此惨重呢?”
暮纵横微微一愣,旋即怒火上涌,双目暴射出凌厉的光芒,喝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惊问梧盯视着暮纵横,苍白的脸色比冬雪还要寒上几分:“大巫师,现在是我在问你。”
这小子难道吃错药了?
暮纵横额角的青筋不住地跳动,双目死死地盯着惊问梧,他究竟想做什么?那个一直在自己不断的重压下毫不反抗的毛头小子,选在了这个时刻,大模大样地质问自己,一改昔日顺从柔弱之态,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难道他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吗?
“魔族大军突然出现,偷袭我族,相信少族长也看到了吧?”
暮纵横强压下逐渐升腾的怒气,沉声道。
“所以问梧不太明白,魔族怎么会刚好在这里出现呢?难道说,他们事先早已知道我们今日进攻蝙蝠族的绝密计划吗?”
暮纵横的目光越来越冷,森然看着惊问梧道:“也许我巫族中出了一个叛卖亲族的内奸,等我查出此人后,定要将他碎尸万断!”
“原来如此。”
惊问梧似是不经意地道:“刚才围困住大巫师的那四个人,好像是魔族的四大天魔吧?想不到大巫师如此神勇,负伤之后还能将他们轻松逼退,问梧真是极为佩服。”
暮纵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厉声喝问:“少族主言下之意是指四大天魔是故意放走本人的吗?”
惊问梧道:“大巫师误会了,问梧怎么会认为你与魔族有所瓜葛呢?只是魔族大军的出现与撤退都极为蹊跷,问梧心存疑问,想请大巫师向族人们解释一下罢了。”
旁观的族人们觉出了气氛的异样,不安地围聚起来,窃窃私语。然而他们注视惊问梧的眼神,却与往日里有了明显的不同。
这目光中有惊异,有疑惑,甚至还有些许的敬畏。原来,那个素来沉默不语,在暮纵横的威严下活得就像是一片阴影的少年,竟然也有和剑锋一样的锐利。
“你需要我解释什么?魔族看我族大军顽强抵抗,他们实在难以取胜,所以无奈撤走,这有什么奇怪的?少族主你一向养尊处优,不谙军事,自然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
话虽如此,暮纵横自己也觉得这个回答十分勉强,魔族大军为什么会在占尽优势之下突然撤走,他至今也没有弄明白。
惊问梧不动声色地道:“原来如此,问梧领教了。”
暮纵横面色僵硬发青,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征兆,养虎为患啊。与蛊族联姻之后,自己一定要将他立刻除去。
“本以为大巫师亲自出马,定能凯旋得胜。没想到,唉。”
惊问梧摇了摇头,叹气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大巫师,你自诩盖世无敌,却未免小觑了天下的英雄。我真是有点担心啊。”
暮纵横猛地一拍身边的山石,轰然一声,坚硬的山石碎裂片片。暮纵横低吼道:“你担心什么?”
“可惜敌人不是僵硬不动的石头,否则大巫师你便可百战百胜了。”
惊问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身为一族之长,我当然是在担心全族人的安危了。若是今日魔族不突然撤军的话,恐怕我巫族的命运便就此断送在大巫师你的手中了。”
暮纵横的身躯微微颤抖,双目喷火地盯着惊问梧,显然再难以控制心中的怒火。
“大巫师,你身为巫族重将,应当明白,你的肩上不止承担你个人的荣辱,还担负着数千名巫族人的性命。”
惊问梧忽然走上前一步,与暮纵横面对面而立,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在那双幽黑深远的眼睛逼视下,暮纵横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旋即醒悟过来,自己大战失利之下心神未定,被这柔弱少年一连串的话语紧逼,竟然失了方寸。而眼下如此退让,岂不是让旁观的族人动摇了对自己的信心?这些族人之所以任由自己把持族中大事,全然因为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是一个铁血强者而令人生畏,在如今兵败人心惶惑的关键时刻,自己岂能表现得如此失常?
念及与此,暮纵横猛喝一声,瞪目道:“少族主,我暮纵横还需要你来叫教我这些道理吗?”
惊问梧的嘴角露出一丝奇特的笑容,道:“既然大巫师明白这个道理,相信今后不会再让族人们一次次地失望了吧?”
暮纵横深深地看了惊问梧一眼,忽然长吸了口气,激动的面容逐渐平静下来,他是老谋深算之人,知道目前还不宜当着众族人的面与惊问梧激烈冲突,想收拾这个整天病泱泱的小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冷笑了一声,暮纵横再也不看惊问梧,森寒的目光扫过四周的族人,后者在他的凌人威势下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山中将蝙蝠族的珍宝搬出来,还不快去!”
暮纵横暴喝道。
“原来族人的性命安危,还及不上那些珠宝的价值。”
惊问梧转身慢慢走下山,一边轻声自语道,声音恰好轻微得可以让周围的人群听见。
暮纵横的手微微颤抖着,刀锋般的凶厉目光死死锁住惊问梧的背影,不知不觉,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掌心。
六突如其来的消息
日薄西山,暮色黯淡。然而在这里,在高耸入云的魔山山脉上,一轮鲜红的太阳依然高高悬挂在魔族宫殿的尖顶殿顶上,将环绕在魔山山下的雪瓶江映射得红光四溢。
用整块红色水晶雕制的太阳硕大无比,天神般俯视大地,象征了北大陆最强大的种族――魔族的日不落部落。传说这块水晶原本清澈透明,是魔族的族长魔日在他的十八岁成年庆典中,亲手搏杀了雪瓶江中的上古奇兽――九头龙,用鲜艳的龙血将水晶染红。
魔族的日不落部落,到了魔日这一代,已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盛。
刀锋般的寒风吹过魔山山巅,一个穿着深红色绣金翻毛氅的人负手傲立,俯视着下方雪练似的滔滔江水,一双看似温和的眼中也有刀锋般的寒意。
阿达利一动不动地跪倒在此人的脚下,战战兢兢地不敢抬起头来。
“原来我魔日也有料错的时候。”
此人抬起头,忽然微微一笑,道:“好一个惊问梧,真是英雄出少年。阿达利,你起来说话吧。”
阿达利暗舒了一口气,爬起身,跪了半个多时辰的膝盖兀自酸痛不已。
“阿达利,你能确定吗?那个什么惊问梧,真的失踪了吗?”
问话的是一个低矮粗犷的壮年男子,他和另一名高挺的少年肃立在高大的魔日背后,此时方才开口。
阿达利躬身道:“在下可以确定,肯杰猛少爷。惊问梧自下了蝙蝠山后,便像是突然从世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肯杰猛皱了皱眉,对魔日道:“父亲大人,惊问梧的突然失踪,会不会是暮纵横暗中下的手呢?”
魔日微微摇了摇头,道:“现在巫族元气大伤,与蛊族联姻一事对他们尤其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暮纵横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照这样看来,惊问梧难道是自己主动离开巫族的吗?”
阿达利疑惑地问道。
魔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正是如此,你们有谁可以猜透惊问梧此举的目的吗?”
阿达利皱眉不语,魔日的长子肯杰猛脱口道:“这还不简单,根据阿达利的汇报,惊问梧这小子在蝙蝠山上顶撞了暮纵横之后,知道暮纵横会下手对付他,所以脚底抹油,先行开溜呗!”
魔日望着肯杰猛摇晃着的大脑袋,暗暗摇头,这个儿子虽有万夫不挡之勇,但头脑简单,实在难以堪当大任。
“格约青,你的看法呢?”
魔日的目光落在另一名高挺的少男身上。
格约青是魔日的幼子,相貌与他长兄却浑然迥异,肯杰猛浑身黝黑,五短身材,而格约青则肌肤白嫩,身长玉立。肯杰猛面相凶恶丑陋,头大如斗,格约青却眉清目秀,五官姣好得如同少女。
“禀告父亲,儿臣以为,以惊问梧的性格,绝对不会贸然与暮纵横冲突。”
魔日点点头,道:“不错,说下去。”
格约青精神一振,眼角悄悄瞄了肯杰猛一眼,道:“惊抗天死了之后,暮纵横便在巫族中骄横跋扈,大权独揽。他意欲取惊问梧而代之的野心,巫族中想必人人皆知。惊问梧在山上故意顶撞暮纵横,无非是打击一下暮纵横的嚣张气焰,树立自己在族中的威信。现在他忽然消失,族人自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暮纵横。这样暮纵横便背负了一个弑主篡位的恶名,就算他登上族长之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据儿臣猜测,惊问梧此举是故意引起族人对暮纵横的不满情绪,然后加以利用,从而达到铲除暮纵横的目的。”
魔日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嘉许之色,道:“你的分析颇有道理,惊问梧如今突然消失,实乃化明为暗,反客为主的绝妙反击。一方面惊问梧见我这次放过暮纵横,对我已有猜忌之心,他不甘心被我利用摆布,所以干脆失踪避开,另一方面他隐身在暗处,随时可以对在明处的暮纵横施以致命一击。”
肯杰猛粗声粗气地道:“不过就凭惊问梧,能从我们魔族的十大高手之一阿达利的眼皮底下溜走,倒是十分奇怪。”
阿达利的脸上顿时露出惶惑之色:“肯杰猛少爷,我阿达利向来是尽忠职守的啊。”
魔日摆了摆手:“看来我们魔族秘传的五行魔法,惊问梧已经修炼得差不多了。”
阿达利身躯一震,脱口呼道:“不错,否则这小子怎能躲开我的追踪?族长大人,如果惊问梧真的练成了五行魔法,岂不是已有了与暮纵横生死一搏的实力了吗?”
魔日低叹一声,道:“现在我倒真有些后悔当初用本族的魔法与惊问梧交换巫术了,以他的天资,力量的提升必然是一日千里。惊问梧故意在山上言语激怒暮纵横,恐怕也是希望暮纵横按捺不住怒火,鲁莽出手吧。如此一来他便可乘势杀了暮纵横,而不会落下任何口实。”
格约青击掌叫道:“好个惊问梧,心机居然如此深沉,眼下暮纵横负伤在身,正是格杀他的大好良机。”
肯杰猛口中嘟囔道:“我魔族的秘传魔法何等厉害,真不该和巫族的破玩意去做什么交换。”
魔日皱眉喝斥道:“你懂什么,巫术源远流长,自有其奥妙过人之处。惊问梧送来的那卷巫术让我获益良多。不用几日,我的魔法便可修臻至大无碍的圆满境地了。”
三人闻言齐齐一震,格约青满脸喜色地道:“恭喜父亲大人,想不到您已突破了魔法中的土、水、云、日的四重法境,而到达天的无上境界,看来奇幻大陆的第一高手,绝对是非您莫属了。”
阿达利也震惊地呼道:“魔族数千年来,可还从无一人能够修练到天的妙境啊。”
魔日淡淡地道:“如果没有惊问梧的巫术卷,我恐怕永远不能在日的魔法层次上再作突破。”
格约青欣然道:“父亲大人此言孩儿已明白,取长补短,采纳众家之长,不论是修炼个人力量还是为政称霸天下,都是必要的。”
魔日微微一笑,道:“格约青你真是深得我心,肯杰猛,你虽然身为兄长,有些地方却要好好向你弟弟学学。”
肯杰猛闷声不语,魔日看了看肯杰猛的脸色,温言道:“狮子虽然勇猛,却常陷入猎人的陷阱。肯杰猛,你要切记,最无敌的东西不是纵横披靡的武力,而是高超的机智与谋略。”
望着胞弟洋洋春风般的姣好脸庞,肯杰猛在心中咒骂一声,口中道:“我记住了,父亲大人。”
魔日点点头,阿达利小心地询问道:“族长大人,目前我们应该怎样做呢?惊问梧既然决心暗中对付暮纵横,我们是否只需坐山观虎斗,看看热闹便可呢?”
魔日沉吟了一会,忽然道:“传说在南大陆中,有一种奇怪的鸟,名叫鲲鹏。鲲鹏刚从蛋壳中孵出的时候,十分弱小,任何的禽类都可将之轻易吞食。”
阿达利等人迷惑地望着魔日,全然不解为何族长在此刻居然好整以暇地讲起故事来。
“然而鲲鹏一旦长大,就变得生性好斗,它不顾己身的柔弱,一次次主动向那些猛禽发起挑战,每次搏斗后它总是遍体鳞伤地惨败而归。就这样周而复始的不断和猛禽搏杀,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只成年的鲲鹏便足可撕碎十几只凶猛的山鹰,成为凶悍无敌的鸟中之王。”
格约青双目闪动,忽然道:“我明白了,惊问梧如今便是那鲲鹏的幼鸟,一旦他得到不断成长的机会,便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先行将惊问梧铲除,以绝后患!”
肯杰猛举了举毛茸茸的巨拳,叫道:“父亲,请你让我立刻下山,定能取回惊问梧的项上人头。”
魔日笑了笑,缓缓地道:“谁说我要杀了惊问梧?阿达利,你立刻让四大天魔前去搜寻惊问梧,将他请回魔族。告诉他,我魔日愿意无条件地将女儿许配给他!”
迎着三人震撼诧异的目光,魔日仰天长笑,炸雷般的笑声回荡在群山之中:“难道我魔日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吗?我倒要看看,像惊问梧这样的鲲鹏,我魔日能不能够驾御,哈哈哈哈!”
阿达利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魔日,在水晶红日的灼灼光芒下,魔日宛若天神般威严伫立,比任何的光芒还要耀眼。红日高悬在他的头顶,他的脚下是滚滚涌动,奔腾不息的雪瓶江。三人忽然明白过来,在魔法上到达了崭新境界的魔日,此刻的心胸气度,已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企及的高度。
七北斗的烙印
“劈劈啪啪”,塌陷的墓穴中传来轻微的爆裂声。
淡黄色的光晕流转在昏暗的穴洞中,堆积的泥石忽然微微颤抖,向四周簌簌滚动,露出深埋在下面的月吟桐。
他的躯体此刻结满了一层薄薄的闪光物质,仿佛是凝结成冰的月光,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仿佛依然沉睡在永无穷尽的梦境中,月吟桐双目紧闭,神智浑浑噩噩,全然不知自身的变化。自从驱杀者在坟墓中吸取了千年的月光能量奇异地流入他体内之后,月吟桐由昏迷至半梦半醒,又再度昏迷,已经历了数十次的周而反复。
由于墓穴塌陷,泥石将月吟桐的躯体紧紧包裹住,密封的空间迫使他在无意识中自觉进入道门的先天呼吸中,道门真气循环不息,与驱杀者流入他体内的月能慢慢交融,彼此磨合改变,竟然产生了某种玄异的结合。
恍恍惚惚中,月吟桐只觉得浑身温凉清透,奇异而庞大的能量仿佛潮涨潮退,在体内生生不息地流动,各种纷乱的情绪念头犹如万马奔腾,交织纠缠。好像天地混沌初开之时,自己站立在了宇宙的核心,目睹周围万象纷呈,星辰起落,感受着心灵此起彼伏的狂暴震撼。
耳畔忽然响起炸雷,月吟桐感觉整个天地变成了漆黑一片,在那宇宙的尽头,一点一点的微光渐渐透出,刹那间天翻地覆,电闪雷鸣,七颗无比璀璨耀眼的星辰跃上苍穹,呈北斗状排列,将宇宙变得白亮一片。
七颗星辰高速旋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向月吟桐俯冲而下,闪电般钻入他的体内。
窒息般的感觉顿时充涨全身,月吟桐只觉得体内似要爆炸开来一般,迷朦的梦境碎裂片片,漫游太虚的意识重新坠入**。
月吟桐的身躯猛然震动,一道道极细的裂纹出现在包裹他躯体的奇异物质上,“劈劈啪啪”,那层薄冰状的东西不断裂开,从身体的四肢开始,继而蔓延全身。
一双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你的眼睛,好像是沉淀了千年的月光。”
很久以后,一个美丽的女子这样对月吟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