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任何我都可以给你,唯独死(文) (第3/3页)
头一看，父母站在彩虹桥上朝她猛挥手。
一时间，天堂与地狱的呼唤搅扰在耳边，让她犹豫不绝、进退不得。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矛盾得不知所措，抱着脑袋跌坐在地。
恰时，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飘进耳里：小乖，你为什么还不醒？
那一瞬间，一道天光落下将她紧紧裹住，不知道为什么，她惶乱的心里找到了安定和浓浓的归宿感，任由那道光将她的意识牵走。
感觉有什么在眼前一晃，她费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没有看清眼前的人，身体上接接踵而至的疼痛酸涩、呼吸困难、脑袋刺痛，让她张口发出细弱的叫声。
紧接着，雾沙沙的耳朵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一片嘈杂的人声。
等她看清了一切时，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又失败了。
相对于娃娃的沮丧，屋内外的人都大大松了口气，惊喜于孩子能及时醒来，否则再晚点恐怕就会落得个终生白痴的命运了。
“啊——”
哪知这口气还没喘透，苏醒的娃娃尖叫着挣扎着，抽拨自己身上的各种管子，顿时吓得医生护士们人仰马翻。
而获得通知赶来的人们前一秒还欣喜不矣，这一刻看到窗内的情形立即又陷入担忧之中。
“到底怎么回事？”韩希宸抓着一个出来的护士，目光阴鸷得像要杀人。
“韩先生，我们也不知道，令千金刚醒过来就这样，我们已经在尽力抢……哎，韩先生，您不能进去啊，现在医生正在……”
韩希宸推开床前的医生护士，那正在挣扎扑打拒绝所有施救的小家伙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韩先生，你不能这样，请您出去，我们会处理……”
“够了！通通给我滚出去——”
“韩先生……”
“阿豹！”韩希宸这一吼，再无人敢阻拦半分，纷纷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这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男人会以更加狂烈粗暴的方式对待娃娃，那位恪守的主治医生甚至跟阿豹两相抗衡地抵在病房门上，随时做好抢救的准备。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所有人都惊大了眼眸。
……
嘤嘤无力的细弱哭声一点点揉进他的胸口，苍白的小脸上一颗接一颗的小水珠打落在手心上，烫得心口一片火辣，可是当他对上那又水盈盈的大眼睛时，那眼底霍然迸出的深深恨意，似一把冰刃狠狠插进了他的心。
冰火交割的荆棘丛中，他捧起小泪颜，倾身，在窗外的一片抽气声里，跪落在床边，吻去那一颗颗咸涩的水珠。
“小乖，别哭，我来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宛如深深的大海蕴藏着无限伟大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依赖，安全感。
可是在她的心里，为这一片温柔长出的幼芽太过稚嫩，它还无法穿越由仇恨浇灌得已经根深叶茂遍地繁盛的荆棘。
在短暂的一愣后，她仿佛瞧清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宿世大仇人，尖叫一声又抡起小手疯狂扑打。只是她也才刚醒转，身体极度虚弱，挥了两把子就没了力气，摊在宽大的怀抱里，只能瞪着大眼睛淌眼泪。
她真没用，真没用。
为什么又要救活她？为什么老天就这么喜欢跟她开玩笑吗？存心想看她对着一次又一次救回自己的仇人，痛苦挣扎，左右为难吗？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为什么要让她陷入这种可恶的选择题里？
摒弃灭门之仇，她做不到；杀掉眼前的男人，她狠不下心；继续装腔作势地跟他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还同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乖，我不准你死。”
娃娃一听，不由皱起眉头，他终于看出来了？
那大眼里的疑虑，让他心口一拧，“你以为死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
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当初你为什么要杀我全家，难道杀人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讨厌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他轻轻抚过她的小脸，目光森亮，“就算你死了，你憎恨的人还是会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痛苦？”
“啊，不……消厌……”
她无力地叫唤，挥手打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声音里满意是怨忿无奈，可是在他眼里这却是一种不自觉地信赖和撒娇。
他执起她的小掌，轻吻一下肉肉的手背，说，“报复仇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一定要活得比他更长更久，更开心快乐，更舒服享受。懂么？”
“不，我消厌你，消厌你——”她哭得窒气，却紧紧盯着他，小手用力打那张俊脸，而他也由着她发泄。
“真那么讨厌我，恨我，那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来折磨我，让我痛苦，让我生不如死。小乖，你忘了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了？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酷刑。”
“不，我要丝，我要丝……你油开……”
她推他攘他，他不动。真的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韩希宸这样的人，居然说出这种话，让她活着来折磨他。他疯了，他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她扭过身子不想再理他，他让她窝进被窝里，躲进自己的小蚕丝洞里。他没有走开，起身为她掖好被角，探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收回了手。
良久，她感觉到背后那两道深重的眼神，一直没离开。
她有心却无力与他再争斗下去，索性闭上眼。
她告诉自己，她这绝不是妥协了。他能救得她一次，她不信二次、三次……他还能每次都救她，不可能！
他突然俯下身，吻了下她的额头，低声说道，“小乖，你想要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唯独死，不可能！”
那强烈的气息吓得她浑身一抖，这一句话，字字如咬，重若千金地砸在心坎上，压得她几无喘息之地。
韩希宸直起身，深深看了床上的小东西一眼，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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