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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树欲静而风不止,严肃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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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树欲静而风不止,严肃身陷囹圄 (第2/3页)

通病情上,的确是具有治疗效用的这一事实。但是,和西药一样,也存在对真正的作用机理说不明道不白的情况。

    所以,就他看来,不存在一种药比另一种要更好的优越感。

    屠呦呦先生发明了青蒿素的新闻,严肃是在网络上看到的。他正好和合租的哥们探讨过。于是这个哥们很专业地告诉他青蒿素是如何被提取的,而严肃也正好歪打正着,虽然两只耳朵只有半只耳朵在听,却记住了青蒿素提取的流程。

    现在,他自己得了疟疾,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呢?

    严肃躺在床上非常疲倦的身心似乎看到了一点点亮光。他没有那么地振奋,更没有某些人有的救世主的情结。他知道,从理论上说,提取青蒿素是可能的,但是,在这个落后的荒郊野外,他哪里来的资源去做这件事呢?更不用说,要获取别人的信任,不让别人说他是疯子,也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严肃不可能拖着病身去采药、提取。因为身体难受,他真的连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虽说肉体和精神是分开的,但是他此时的感受就是肉体的痛苦让他精神上也无比的难受。或者说,精神也是物质的、肉体的呢?

    严肃还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想法和马老板说了。马老板摇了摇头,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觉得他发烧烧了好几天,怕是脑子给烧糊了。

    等间歇性地感觉好一点的时候,严肃开始正式地盘算这个事情。首先是要到吉林去采青蒿。然后到吉林的一个免费看病的教会医院看是否有乙醚。

    严肃看不懂有些文学作品祖传中医的人为什么会把能救人性命的“秘方”秘不示人。土匪来抢也不行,日军来“借”也不行,他们是怎么把悬壶济世的仁医形象和攥着秘方不告世人的行为硬凑到一起的?不觉得人格分裂吗?

    所以,他觉得这件事,不需要自己亲自做,分别人一些荣耀和功劳,只要是对社会有利的,对他没有一点害处。

    通过自私的手段,让尽量多的人“感激”自己,还不如只言利而不言义的商人。

    严肃病情稍微好了一些,就赶忙在大车店请了假,跟马老板道了别,就坐上骡车上路了。

    马老板担心他的病情,担心他在路上没有人照顾,一旦病情严重,后果不堪设想,就极力地挽留他。但是,为了根治这时时刻刻就有无数人丧命的病,时间不等人,就顾不上马老板的力劝,还是上路了。

    由于疟疾的肆虐,这一阵连俄军也没有过来骚扰。但是,老天并不亏待他们,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被感染上了疟疾,正躲在自己的窝里难受。

    严肃一路上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病情。一会儿发烧一会儿打冷颤一会又是上吐下泻,他都习惯了,这都是一遍遍经历过的。但是,需要在野外一遍遍的解手,着实让他感觉很尴尬。他忽然觉得人类的大迁徙,没有那么波澜壮阔激动人心,之所以能够大距离迁移,是他们的羞耻心都磨钝了。

    东北的山上针叶林比较多,这和他家乡山上动辄遍布数公里的竹林不同。竹林似莽海随风起伏,翠绿的颜色给了他的童年无数美好的遐想。东北的山脉有的石头比较多,针叶林的颜色没有那么鲜亮,带给他稍微有一些压抑的感觉。由于东北的地理位置,阳光都稍微偏南一些,也没有那么炽烈,严肃觉得好像他在家乡午睡醒来之后看到下午的阳光一样,有一种迷蒙不真实的感觉。这是初夏,东北的山岭已经复苏了,在路上他时常能看到三三两两采蘑菇和采药的人。

    大车店里面住着一些似乎无所不知的人,他们健谈又好像去过不少地方有不少见识。严肃小学时候,暗自钦佩过一个同学。虽然他每个年级都拿第一,那个同学也不是学霸,但是他在他面前把家里种的花——牡丹、芍药、喇叭花、茉莉花——说的头头是道,让严肃感到无比艳羡。

    有个伙计就把青蒿长得什么样告诉了严肃。严肃一一在纸上记录,并且按照他的描述做成了一张图,又让他确认无误。这才让严肃感到放心。

    经过了一番颠簸,似乎严肃的病情又好了一些,但是这不过是间歇性的好转。他不敢怠慢,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吉林的这座医院——“施医院”——即,免费“施舍”的医院。

    已经是初夏的季节,在冬雪和严寒催逼和掩盖之下的各种植物和作物,在这个时候如遇到大赦一样,田地和旷野一片生机勃勃和自由奔放的景象。几乎和南方同期,水稻田里已经插上了秧苗,玉米杆已经有半人高,黄豆苗在为未来的开花期积蓄养分。严肃看到田野里不时出现的窝棚,就询问赶骡车的是作什么用的。赶骡车的就告诉他,这是种瓜人家的看瓜棚。

    在此地的看瓜棚,一般在远离村落的地带,免得村里的牲畜叨食,也免得不三不四的闲散人员偷瓜。这种看瓜棚,一般都比较简单粗陋——四角是四根粗大的木棍支撑,上面用一根长木棍连接,四周用茅草做成的草苫覆盖。讲究一些的,在看瓜棚的下部,还穿插着木制的一张板,用于堆放锄苗用的农具或者西瓜、甜瓜等杂物。

    严肃看着这些看瓜棚,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生命如果有意义,肯定是在追求它的时候才会有所体悟、有所发现。你不理它,它也不理你。

    所以,人到中年的严肃,通常只是对童年的无忧无虑的美好做一瞬间的追想,这就像一个人喝惯了苦咖啡,只想着咖啡的醇香、余味绵长,而不贪恋粗糙、纯甜的糖块一样。

    你不可能四十多岁一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还躺在家乡西瓜地看瓜棚的竹床上面,让童年静止、让一切美好的童年记忆冻结。经历一切其他人都经历过的中年洗礼、像陀螺一样忙于自己的生计、拥抱一切的小确幸、遭遇最初、像拉满了的弓的希冀到最后变成疲软的橡皮筋一样的人生起伏,是他该做的,在他不能抓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之前,也是无法逃离的人生。

    但是,即使那一点点的美好回忆,也瞬即充满了他的胸腔,他感觉自己的童年有了这么好的开始,上天在未来也不会亏待他。

    在他的家乡,春天是从柳树条探出嫩芽、田野里能吃的茅草一根一根地长出来开始的。蜜蜂不停地在油菜花上起降、停留又飞离,有的时候,村民入冬之前腌的大白菜,也许是它的香味,也招来了无数的蜜蜂聚集。

    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开的时候,已经是春天的鼎盛季节了。在山脚,散乱地开着几朵杜鹃花,虽然不是漫山遍野,它们好像有节制一样,走几步总能看见几朵。这种幽幽的紫色,只要那么一点点,好像就能装扮一大片的山野。在众花之中,她肯定是那个最勾人眼神的、最动人的。农田里中的紫云英开的花,其富丽堂皇的紫色,似乎有点令人不舒适,因为这种紫色,有点太厚重、太浮夸了,花朵浓厚的气味加上水灵灵的枝杆所散发出的清香的气味,直冲人的脑门。他总是能想起自己在紫云英田里翻滚,直到脑袋上、身上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点点的紫云英的花瓣、自己被紫云英的浓厚的气味熏晕为止。

    一到初夏,西瓜和甜瓜、“水瓜”、黄瓜都初长成了。看瓜棚搭好了,西瓜就要成熟了。

    严肃可以看到移栽后的瓜苗慢慢散开枝蔓,到长出黄色的花朵,结出小小的绿色的小瓜,直到瓜上的瓜纹从绿色变逐渐变成深色、更深色,这时候西瓜就开始上市了。

    住在瓜棚里,严肃首先感到的是与“晕氧”类似的感觉。看瓜棚是用稻草作为覆盖和遮盖物的,躺在竹床上,床上支起了蚊帐,所以四面都是透风的,睡在竹床上与四面没有遮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差不了多少。所以,氧气十分充沛。早上从看瓜棚的床上起来,看到的是瓜蔓上勾住的露珠,在雾蒙蒙的夏天清晨,闪耀着清亮的光。

    严肃不知道想过多少遍,假如天堂有无数多的娱乐项目,哪怕是天天举办世界杯和“超级碗”、可以实现小时候憧憬的随时不借助任何工具在天空飞行,又或是天天免票逛迪士尼乐园而不怕跌落摔倒,他还是要首先选择N次地体验在夏天看瓜棚里醒过来的那种与天、与地、与大自然最接近的感受。

    严肃拖着自己的病体,来到吉林的“施医院”。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假如施医院不信任他他应该如何应对。但是,没曾想,他一到医院,就差点被赶出去。

    施医院是吉林省以至于整个东北第一家西医医院,是教会的差会建立的。因为他们认为,与医治灵魂相比较,更为急切紧迫的问题、更实际的苦难是人肉体的疾病问题。但是在那个很多民众将包括西方医学的西方文明统统污名化的清朝,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施医院在此后的义和团运动中被摧毁。

    我们可以看看义和团的“揭帖”:

    “男无伦,女行奸,鬼孩俱是子母产。 如不信,仔细观,鬼子眼球俱发蓝。 天无雨,地焦干,全是教堂止住天。”

    这一群开办医院的人做的事情的伟大,比之于拿破仑征服欧洲、成吉思汗开疆辟土的“伟大”而不让。

    严肃本以为施医院至少是一家装饰堂皇的欧式多层建筑,不曾想到了地方,看到的是一个类似于北京四合院的、低矮的平房组成的一个建筑体。

    平房没有粉刷,外面都是青砖的原色。四面的平房拱卫着一棵粗壮的大槐树。窗户是玻璃窗户,这在乡下是很少见的。

    严肃还没有进到门口,就因为没有戴口罩被门口站岗的护士拦住。严肃一拍脑门,心里想到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这个闹疟疾的年代,竟然忘了这个最基本的要求。

    严肃便解释说自己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找院方谈。

    门口的那个护士看严肃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戴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就从里面拿了一副口罩,让严肃戴上,问清楚他有什么事情,自己就通报院里的领导了。

    教会不会看人下菜单,不会以势利眼看人。如果教会只会对穿得绫罗绸缎的人高看一眼,那就不是教会了。同样,严肃也认为,如果要求一个人达到“完人”的程度,才能被教会接纳,那就是对教义的错误理解。所以,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应该被教会接纳,而不必自惭形秽。

    不一会就出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西方人,被那个护士介绍是院方的负责人,然后用英语跟他说着什么。

    严肃没有怎么听清楚,毕竟这个护士的英语是比较的糟糕。

    负责人对着护士说道:“就是他吗?”

    严肃抢先接过话头,说道:“是的,是的,是我,我是为你们提供治疗疟疾的办法的。”

    严肃费了半天劲,把自己的想法给院方负责人William介绍清楚。William像是在圣经中所描述的见到天使一样的人一样,有一点兴奋,又有一点恐惧,然后又有一点不敢相信。

    “这么说,你说的青蒿素真的能够治疗疟疾?你肯定吗?”

    William接连说了几遍“(a)

    e you su

    e?”并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知道我们天天在上帝面前的祷告一定会被他听到的,但是,您真的肯定这件事吗?”

    严肃说道: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我真的不是为了骗你们的乙醚。我不是骗子。”

    为了郑重起见,William还是觉得应该更多地了解严肃这个人着手,就邀请他到办公室长谈。

    William院长迈着出于医生职业习惯的紧促步伐,领着严肃到一间病房兼他的办公室。房间不是很大,紧凑地摆放着七八张铁制的病床,没有一张病床是空着的。头上戴着护士帽、穿着大白褂的护士在房间内穿梭,脚步匆忙。没有见到现代医院常见的静脉注射吊瓶,也没有现代类似庞然大物的X光线和CT诊疗设备等医疗器械,只有在桌子上的磁盘上摆着缝针、缝线、注射器、注射针头等等。在角落处一张大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盆绿植,这就是院长办公的地方了。

    严肃多少带着一点毫无逻辑的优越感——因为从医学发达的现代穿越过来,就连这个医院院长认识的诊断和治疗设备,都没有他认识的多——但是他及时地掐灭了这种毫无缘由的骄傲,内心里充满了对那个年代利用如此简陋的医疗设备治病救人的医生和他们无私风险精神的钦佩。

    在慈善都可以用来做生意的现代社会,在会有人把在非洲挖了多少口井高调地在社交账户上宣示的社会,让人想象促使这群医生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比较困难。因为,和其他高调地宣扬的“善行”相比,他们付出了一切作为代价,而不求别人的物质酬谢甚至心怀感激作为回报。

    William院长时不时地在谈话中穿插了一些汉语(那个时候叫做“中国话”),怕严肃不能彻底听懂他说的话。虽然这让严肃感觉有伤自尊,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英文并非达到了完美的地步,有些专业上的用语他并没有做足准备。

    面对William院长带着一丝不信任的、审视的眼光,严肃继续编造他的“谎言”:“William先生,我并非没有根据,在这里浪费您的时间。在中国的经典中医典籍《药典》和《伤寒杂病论》里面,我发现了别人没有注意到的这种草药,对类似的传染病有治疗的作用。在一个碰巧的机会,我发现它对于治疗疟疾有一定的效果,但是疗效并不是十分的明显。这促使我思考,是不是需要提纯里面的有效成分,才能更加有效呢?所以.......”

    William院长推了一下他戴着的老花眼镜,露出他的眼睛,似乎“审理犯人”一样,审视地看着他,打乱了他说的话:

    “You a

    e

    ot lyi

    g? A

    e you?”

    William院长的眼神里面虽然透露着不太敢相信,但是没有刚开始的严厉,好像他准备相信严肃的说辞。

    “我要做什么才能让您相信呢?我可以拿我的一切来担保,包括生命。”

    似乎这样说还不够,他又加了一句:

    “再说了,您试一试这种草药,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而如果这种方法正确有效,可以拯救很多人的生命,您考虑过吗?”

    William院长把一只手放到自己的下巴,眉头似乎皱了起来。

    “Uh......让我再考虑一下。您现在在长春有住的地方吗?”

    严肃看已经很接近达到他的目的了,刚才紧张的全身似乎松弛了下来。

    “我可以在长春等您的信。”

    严肃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Hold o

    , please. A

    y cha

    ce you believe i

    God? We

    eed you

    p

    aye

    s. We a

    e pla

    i

    g o

    putti

    g mo

    e sickbeds he

    e, but we still

    eed mo

    ey a

    d

    esou

    ces. Ca

    you p

    ay fo

    us?”

    (译文:请等一下。有没有可能您也相信上帝呢?我们需要您的祷告。我们打算增加病床,但是我们需要钱和资源。您能为我们祷告吗?)

    严肃曾经收到很多人的求助,但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迫切的祷告的请求。

    看到William院长渴望的神情,严肃意识到他们对这个请求十分的重视,似乎这样做是帮他们一个大大的忙。

    似乎在中国和西方之间对待“面子”,似乎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也许在中国希望别人帮忙是一种“示弱”的表现。这个“弱”,不是软弱,而是脆弱。英文是vul

    e

    able.

    示弱并不可耻,成年人的“面子”,有些时候是自己给自己戴的镣铐。

    至于“ask fo

    p

    aye

    s!”这样的教训,他早在大学时候就已经领悟了。一个人在为一件事祷告,他就相当于一个朝向天堂的天线,如果很多人为一件事祷告,就相当于很多的天线朝向天堂,信号倍增。

    严肃爽快地答应了院长的请求,并约定了一天之后同样的时间再次见面。

    严肃完全可以“脑补”他们作“决策”的程序——W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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